小姑不能再說啥，倒是也不著急，準備在這等他。

“都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看來老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長這麼大，還沒給我做過飯呢。”陳倩如看著兒子在廚房忙活的背影，有點心疼，也有點酸酸的。

但到底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還是走到他跟前，想將他擠走了：

“你自己都還沒吃飯呢，就惦記著彆人？你去客廳坐著歇會兒，陪你爸看會兒電視，我來吧。坐了一路的車，腦袋瓜也不迷糊，到底是年輕，真好。”

陳倩如突然覺得養兒子沒啥用，不，是養孩子根本沒用。

年輕時候伺候兒子，中年伺候兒媳，以後老了還得伺候孫子。

“你去歇著吧，不用你管。”蔣文明沒讓步，而是翻開冰箱，看看家裡還有什麼吃的。

又拾起放在陽台、洗刷的乾淨的保溫鋁製飯盒。又用開水燙了一遍，再重新啟用。

“以後我如果真結了婚，我給媳婦兒做飯，給孩子喂奶粉，你如果因為心疼兒子，看見了都要過來跟我搶活兒乾。我早晚得離婚，要麼也會有夫妻矛盾。”

“這……”陳倩如錘了他胳膊一下，“還沒結婚呢，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

“女朋友又不是外人。你如果總這麼想，我以後再不帶她回來過年了。”蔣文明說。

若是蔣家把媽媽當成外人放著，讓媽媽一直沒有歸屬感，想必媽媽也會不開心。

“你——”陳倩如一噎，徹底沒了主意。

悻悻離開廚房，很快就想通了。

兒大不由娘，有這功夫多掙點養老錢、多打打麻將、跟公園裡的老頭老太太一起跳跳廣場舞，不香嗎？

“懶得管你。我是尋思趁著我現在還年輕，能幫你帶帶孩子，你趕緊生一個半個的。你大了，有主意了，你自己愛咋地咋地吧。”

“媽，你這話說對了。咱們這又沒重男輕女那毛病，我是不會為了給你們傳宗接代，而去生小孩的。”蔣文明說著話，已經打開了油煙機，在煙火氣裡，顛著大勺。

“愛生不生，又不是給我生。等以後老了沒人給你養老，你彆怪我們沒提醒你。”蔣宏圖扯著嗓子吼了一句。

一旁的小姑就樂了：“真不知道現在年輕人都是咋想的。我兒子前天還跟我說，生孩子沒用。我問他，你咋知道沒用？他說他用當了二十年兒子的經曆總結出來的。”

“是唄。要變天啦！以前講究生兒防老，現在都說，生孩子就是自私、為了自己。”陳倩如歎了口氣，附和道：

“為了自己，就不要鼓吹父愛母愛偉大。還說如果不能給孩子好的教育、生活條件，就彆生孩子，不然就是害孩子。”

陳倩如起初覺得這是歪理邪說，但仔細一琢磨，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咱們生孩子沒經過孩子允許，確實不該要求他們必須感激。如果不能對他們負責，也確實不該生孩子。”

董禮貌一個人在酒店裡，設施簡陋但還算齊全，洗了個澡，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雪越下越大。

北地的室內供暖果然不是吹的，她隻穿了件毛衣，汗便往出冒。

穿上箱子裡的睡裙，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開始感覺腹中空空。

酒店房間裡有方便麵，隻是她不喜歡調味包太重的鹹味。點開手機外賣軟件，大多數都歇業了，隻有零星幾個燒烤攤子，還在營業。

翻了翻，價格倒是公道實惠，物美價廉。她一個人吃到撐，十五塊就夠了。

隻是想到外賣大多科技和狠活，猶豫了半天，給蔣文明發了一條消息：

【你們這裡的羊肉串、牛肉串純不純？是人造肉，還是去菜市場買肉自己串的？】

北地雖不是大草原上，但距離草原很近，遠離喧囂熱鬨繁華的大都市，想必沒那麼多料理包和人造肉。

蔣文明沒有回，董禮貌乾脆將手機扔在床上，看著窗外街燈明明滅滅，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來去匆匆。

她想喝咖啡，想看書，想聽戲，這裡都沒有。果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滿天飛雪的掩蓋下，被籠罩在無邊無際的寂靜裡，黑夜總是格外容易滋生出孤獨。

董禮貌不是低頭族，還是拾起手機，忽然萌生出養狗狗的念頭。

難道就這樣一個人在孤島裡渡過一生？從前在舒適區不覺得有什麼，好像有看不完的戲、練不完的功。換了環境，才發覺人真的是群居動物。她能隱於市，不能隱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