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來給董小姐辦理出院。”蔣文明早早離開病房,去了主治醫師辦公室。
“這位先生,醫院不是菜市場,不可能由著你們討價還價。你生小孩去三甲醫院婦產科,難道順還是剖,能由你自己決定嗎?還不是醫生讓你怎樣就怎樣。”醫生看了一眼董煜茗的病曆單,很快就拒絕了他:
“而且病人是媽媽和老公一起來的,已經給她交了醫療費,辦理了入院手續。”
“那是不是隻要我恨誰,隻要多了一個家屬的身份,就能隨便把人弄進來住院?”蔣文明既聽見他提到了家屬,冒著董禮貌會生氣的風險,也當了一回她的家屬。
“我也是董小姐的親人、家屬,我現在要接她出院,我們不接受治療。正規醫院,病人也可以放棄治療,回家等死。何況你們這個私人醫院,我們拒絕治療,準備回家養著。”
“你這是鑽法律漏洞,我承認確實有這樣的事。還有人故意把家人,送到網癮戒除學校,受儘折磨。但咱們這是正規的醫院,救死扶傷,怎麼能拿那些人間煉獄相提並論?”醫生聽著他義正辭嚴,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心下也有了些動搖。
“而且,既然是她媽和老公一起送來的,那也得他倆接回去。”
“如果她媽死了呢?她老公在外麵找了小三,生了私生子,一輩子不管她呢?”蔣文明軟硬兼施,亮明態度、說清楚利害關係後。
又態度柔和了下來,給醫生塞了一個紅包:
“我們不是醫鬨,隻是她家情況有點特殊。現在大清已經亡了,雖然沒有三妻四妾。但在港城,有錢人依舊會娶好幾房姨太太,總不能宅鬥的時候,二房把三房送進精神病院,就可以一了百了吧?”
“嗯,患者董女士才被確診,是初期、症狀較輕,有基本意識,是可以給她自主決定權的。精神病患者也是人,也享有人權,不能失去自由,成為被監護人隨意擺布的木偶。”醫生不動聲色地收下錢,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緩和了不少:
“這件事,我們還是問一下患者自己的意願。如果她願意,且各種檢查也是合格的,可以出院。”
起初醫生還以為,患者媽媽把她送進來,其他家人要求出院,是來要醫藥費的。
見他隻字未提,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也是,這麼英俊正派的小夥子,想必也不會乾那齷齪的事。
蔣文明回了病房,還帶來了醫生,董煜茗的情緒看起來好了很多。
董禮貌還在不厭其煩地拉著她說話:“誰說京劇院必須都得懂京劇呀?那這麼說,難道飯店裡,都得會炒菜?我們院還有負責戲台布置的、新編戲導演、幕後工作人員。還有飯廳做菜的,和樓下保潔阿姨。”
目光裡,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原來這個女人不是鐵石心腸,姐姐雖然算不上她的軟肋,卻是她的一抹柔情。
他理解的家人也是這樣,不用天天湊在一起、膩膩歪歪,但是當家人遇見困難了,必義不容辭。
“反正你先出去旅旅遊,散散心,說不定看中自己喜歡的城市和行業,就站住腳了。彆逼自己,也彆有壓力。其實我最近發現,人隻活著,真的花不了幾個錢。大頭都用在了養老、醫療、生育和焦慮上。所以資本家製造焦慮,才能賺錢嘛。”董禮貌聽見腳步聲回來,看見了醫生,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董煜茗歎了聲:“小妹,其實我很佩服你,年紀輕輕就找到了自己鐘愛、並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
“賺錢也是讓自己快樂的一種,可以實現自己價值,但是彆拿身體去換錢,尤其我們都有這個能力。”也許環衛工人和保潔阿姨,沒辦法選擇自己收入的方式,但董禮貌相信姐姐一定可以,自然願意鼓勵她,也做她的後盾。
到了醫生跟前,還沒開口,蔣文明便無語氣平緩道:“醫生已經同意給姐辦理出院了。”
他叫的十分順口,總覺稱呼‘董小姐’顯得太生疏。
“董煜茗,你願意出院嗎?”醫生問。
董煜茗點了點頭。
“那就過來跟我再做一次檢查。”醫生說罷,便轉身領著她,養療養室走。
董禮貌不放心,立即跟上,擔心道:“醫生,怎麼檢測?會不會很疼啊?我姐她怕疼。再一個,會不會用電擊啊?”
“不會的,放心吧。對待犯人,都得講究人道主義精神。何況是病人,更應該愛護。”醫生笑笑說,沒有絲毫不耐煩。
董禮貌沒為自己的無知,感到不好意思,隻覺醫院跟養老院也差不多。有孩子的,護工就不敢欺負。沒孩子的,就被隨意對待了。
兩個人等在外麵,董禮貌突發奇想:“要不姐姐的小孩,咱倆養吧。以後讓她繼承咱倆的財產,再給咱倆養老。”
“嗯——”蔣文明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確定走廊裡沒彆人,她也沒對彆人說。
自我懷疑,還是沒消退過。
不可置信道:“我剛剛跟醫生說,我是董煜茗的家人,害怕你不高興,我沒經過你允許,就跟你亂攀關係。你現在這樣說,是認可了我們的關係嗎?”
董禮貌馬上痿了:“彆理我,我就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