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壓軸,唱完便是評委打分和點評了。
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在初賽就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績。
而台上的其他評委,還在為著人情世故,各個比著展現口才:
“小禮唱的不錯,作為年輕的京劇演員,能有這麼成熟的台風。又將張派藝術傳承的這麼好,剛才開口的第一聲,我還以為是在放張祖的老唱片。”
“是啊,在原原本本繼承的前提下,還雜糅了許多自己的東西,卻很合理、不突兀,這很難得。張祖也說過‘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後人確實做到了一脈相承、推陳出新。”
“嗓子真乾淨,身段也利落,看得出來沒偷懶。我本來想誇誇天賦,但又怕天賦掩蓋了她的努力。這場演出非常成功,祝賀你。”
董禮貌握著話筒,一一鞠躬跟前輩說謝謝。
眼睛瞄著分數板,分明有師父的江湖地位在那兒,大家心知肚明,他不用做的這麼明顯。可師父還是直接給她打了個滿分十分,注定要被去掉的全場最高分。護犢子的行為,昭然若揭。
忽然明白了陳量行的良苦用心,張祖的繼承人,其實周錫久並不是唯一的一個、獨苗苗。可他的勢力盤根錯節,在人情社會,是人脈圈最廣的一個。
看著戲台下烏泱泱的人群,坐無缺席,可唯獨沒有陳量行的身影。忽然覺得會場很空,其他人都是擺設,都多餘。
以前她的每場演出,陳量行再忙都會坐在下麵看,雖然全程麵無表情,也不怎麼給她鼓掌,可她就是腺上激素飆升。
現在不見他的身影,尤其還是她比賽這麼重要的場合。
想到他心情愉悅、口吻輕鬆地和她說起京劇大賽時,萬年冰山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怎麼突然間滄海桑田了。時間過得真快。
她強壓下眼淚,才能把自己平安、不出狀況地帶到台下,待到初賽結束。
她腳步匆匆,仿佛生怕再聽見對自己的謾罵之聲,卻沒想到,噴子隻躲在屏幕後,現場竟是正常人更多。
回後台的路上,聽見幾個戲迷議論起來:
“原來還以為董禮貌的戲票錢是炒出來的,看來不輸流行歌手的票錢,真的值這個高價。”
“不過在戲園子賺了錢,應該不歸她吧?畢竟不像過去那樣,角兒是挑班老板。現在京劇都歸屬國營了,不過我猜應該得給她點分成。”
“京劇未來二十年就得聽董禮貌了,如果多出幾位這樣的好角兒。戲曲一定能夠煥發第二春。”
這算是多日以來的陰天,唯一現出的一點陽光,沒來得及高興太久,一隻腳才邁進後台,就聽見模模糊糊的餘音:
“董禮貌的確是好角兒,可那些評委也太誇張了吧,就差明擺著拉票了。”
“你不知道她師父的地位嗎?在梨園行舉重若輕,說一句話,地都要顫一顫。這明擺著設一台大戲,就為了捧他徒弟,誰能不給他這個麵子?”
“京劇到底是個小眾的東西,就是他提出京劇是國粹,把京劇抬到一個不屬於它的地位嗎?真是造孽啊。”
董禮貌聽著這群人胡說八道,又開始心鬱氣結。
周錫久如果真有那麼牛,哪兒輪得到他們說三道四。暫且不說他沒那麼多權力,就算真有那麼大話語權,也不會做這等事。
董禮貌很快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想去找師父,請他吃個飯,感謝他的提攜之恩。
隻是不知今日諸多大佬幫了他的忙,他是不是需要應酬。
拿了自己的東西,正準備離開,就見金奕言拿了手機過來。
董禮貌在後台看見金團長,原本是不稀奇的。即便她們沒有朋友這層關係,院團的演員有重大演出,金團長都會跟著。
有時候還會自掏腰包、準備一束鮮花,鼓勵沒有收到禮物的新人演員。
直到董禮貌在她手機上,看見了蔣文明的微博,直接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