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還是昨夜那場秋雨的錯,一場秋雨一場寒,嬌弱的夫人可不就病到了麼!
阿克列謝繃著臉接手了卡塔琳娜的建議,他嚴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戰場:“我知道,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把醫生帶回來的!”
卡塔琳娜:“……你確定不會把醫生綁來吧?”
他們正在門邊拉拉扯扯,樓上傳來腳步聲,細細碎碎忽輕忽重,是朱櫻自己扶著牆慢吞吞走出臥室。卡塔琳娜聽見動靜忙跑上樓扶著她:“夫人您怎麼自己出來了?想用些什麼?”
“你去幫我尋一件外袍罩上,我想在花園裡坐一會兒看看花。”溫軟的聲音就像貼著珍珠拂過的絲綢,因為高熱而平添的沙啞又讓她多了幾分憔悴。朱櫻平和的看著因為自己生病而焦急不安的年輕人,笑著拍拍她的手背寬慰:“我生來體弱,每逢季節交替總要勞師動眾幾回,真是慚愧。”
“其實不用怎麼擔憂的,放著不管過幾日自然就會痊愈。”
話不能這麼說,可是卡塔琳娜拗不過她。沒法子她隻得尋了件厚實外袍替她裹上,又找來幾張軟墊把花園裡的石椅石凳蓋了個嚴嚴實實,這才同意放朱櫻去外麵坐著賞景。
這個季節還盛開的花已經不多了,彆業的花園裡隻有稀稀拉拉的幾株霓裳和琉璃百合,全都蔫噠噠的垂著腦袋。
“您總要吃些東西吧?不想吃廚房裡的東西我讓人去外麵給您買點璃月本地的飲食如何?”
卡塔琳娜左想右想還是不放心,於是她回去弄了個火盆端出來。不經意間瞄過牆角,納悶的小聲嘀咕:“這花怎麼開了?剛才不還垂頭喪氣的麼!”
“你忙花眼了吧?它一直開著的呀。陪我坐下來歇一會兒,今天也辛苦了。”
朱櫻舒舒服服靠在軟墊上看向遠處,雨後晴朗的天空瓦藍瓦藍的,偶有附近天衡山上的白鳥飛過。
她又偏過頭合上眼睛想想,笑著對卡塔琳娜道:“咱們找幾個橘子栗子什麼的放在火盆旁烤一烤吧?要是有新下來的梨子更好,放一枚大棗,幾粒冰糖,慢慢燉上一會兒,又甜又糯。”
啊,夫人總是這麼溫柔,對著他們這些底層愚人眾也體貼入微。
雕梁畫棟的宅院裡空蕩蕩的,隻有風吹過竹梢帶來的沙沙聲,入眼一片喜氣洋洋的正紅色,實際上冷冰冰的,對於身體不好的人來說簡直是場災難。
潘塔羅涅大人是故意的。
卡塔琳娜猛然意識到事實真相居然是這樣——大人根本就沒有想讓夫人的身體好起來過,不然他根本不會連個懂醫術的人都不在彆業裡留。換了其他執行官或許還能說一句太忙了有所疏漏,九席素有算無遺策之名,他說他忙忘了,這句話也就隻能聽聽而已。
“我,我這就去準備。”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多愁善感”的愚人眾低下頭,趁著轉身的功夫偷偷摸摸眼睛。
真奇怪,眼眶有些熱,似乎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潛藏在皮膚下湧動。
一直等到橘子被烤出清新的香味,阿克列謝才從不卜廬請來大夫。看到病人不知死活的坐在花園裡烤水果吃,饒是知曉仙人體質特殊白術也有些氣悶。
說起彆人頭頭是道,輪到自己頭上了就破罐子破摔。
“還在發熱,您應該留在室內臥床休息。”他用手背試了下溫度,高得有些離譜。朱櫻懶散的望著他露出笑意:“沒事的。”
反正也治不好,何苦呢?
長生掛在他脖子上把蛇信吐出來又收回去,回頭提醒白術:“已經不需要開藥了。”
“本就著了夜風還坐在外麵凍著?多保暖多休息,少思慮。”說話間白術還是留了幾個字,確實不是藥方,而是一道家常甜湯的做法,“熱熱的喝一碗,出些汗把溫度降下去,身體不好就彆讓自己再受更多罪。”
“嗯嗯,是的呢,我聽大夫的。”
她靠在一堆軟墊裡,透亮的秋陽為她鑲了層金邊,深邃的藍色眼睛裡也染上了幾分暖意:“有點冷,該回去休息了。”
消息已經儘數傳遞至甘雨處,剩下就看人類自己如何應對。
該給的信息和情報樣樣不少,依著璃月人的聰慧朱櫻覺得自己還是多少更偏心自家小孩些。
至於潘塔羅涅麼……為了謝他此時此刻的配合,不如等事後推鐘離出去請他喝上一碗三碗不過崗的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