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都是假的,我被她騙了,騙得很慘,她讓人把我賣出去,還假意對我說,很快就會想辦法把我接出去,隻是暫時沒有足夠的錢可以拿出來,要等一陣子,如果實在是找不到錢,她就會賣掉自己過世母親死前留給她的家傳遺物。
我心軟了,信了她的鬼話,她之後就再也不找我了。
我想辦法跑出去,想去找她,問個明白。
我心想,她畢竟是我的姐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們又是親戚,雖然親戚關係有些疏遠了,但畢竟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我好不容易在大街上遇到了她,她給我吃的,給我穿的,給我打扮梳洗和首飾玩具,陪我說話,陪我玩,安慰我……
怎麼也不可能是個壞人,怎麼也不可能才對!
可是,我好不容易回去之後,親耳聽見她在對其他人說我的事情。
我聽見她說,那不過是個玩意兒,高興了弄來玩玩,不高興了丟了就是。
彆人問她,真的沒有關係嗎?
她說,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沒有了,到了我們這裡,還不是任由我的處置,我父親知道這件事,並不管我,我的母親也知道這件事,但是她讓我不要被那樣的人弄臟了衣衫,他們愛我,又不是愛那麼一個平白無故冒出來還撞了我差點摔一跤的孤兒。”
相探看冷笑了一下。
當時的情況,就是她說的這樣。
相探看不僅熬到了有機會的時候跑出了秦樓楚館,還跑回了大小姐的府上,旁人都不知道,那些人把她賣出去,根本想不到她還有機會可能出來,自然也不會過多警惕一個小乞丐,甚至眼神不好到不能分辨男女。
總之,相探看抱著希望,聽見大小姐說她是個隨處可丟隨處可撿的玩意兒。
大小姐還說:“雖然說是我家的親戚,其實我家的其他人根本不管她的,都是我在負責,我說丟了就丟了,我說賣了就賣了,我說打死了,他們也不會為了那麼一個不相乾的東西,找我的麻煩。
且不說你們這些下等人,都是仆從,沒本事找我,就是有人以這種原因找我,也得顧忌我身後父母的顏麵。
我父母親族愛我護我將我當作眼珠子,怎麼可能責罰我?他們知道這件事,連一句重話都不曾對我說過。
哼,除非她從肮臟地方爬出來,否則,再不可能有人給她幫忙報仇的。
誰讓她大街上那麼臟兮兮撞我?還覺得自己委屈。我當時都沒有把她弄死,她也不肯感謝。
活該她丟到那種鬼地方去磋磨。
就是她親自到我麵前,我也這樣說話!”
果然是大小姐。
說話這樣有底氣。
相探看心中冷笑,生氣反而不多,或許是她早就料到自己的運氣不會很好,之前覺得過得不錯,現在一朝落下來,也不覺得怎麼樣,隻是從稍微好一些的境遇重新回到本來的麵目而已。
她有什麼承受不起的?
要是承受能力那麼糟糕,她早就死了。
怎麼還會有今天?
更何況,她不是大小姐,沒有一整個家族的底氣,沒有齊全父母看護,沒有兄弟姐妹扶持,沒有呼來喝去如同群蟻的仆從,她隻能靠自己,還能靠著誰?靠山山倒,靠水水乾。
她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了。
如今也怨不得旁人。
誰讓她當初不長眼睛,居然真的以為,撞了人就能平白無故多一個有權有勢長得好看還有一大堆親戚的遠房姐姐?天下沒有白吃的飯。
她也算是長教訓了。
這麼一想,心裡倒忽然多出一點氣來。
大小姐眉頭一皺,忽然衝著這邊的牆角嗬斥道:“誰在哪裡!?”
相探看連忙跑走了,並且放出了一隻病懨懨的老鼠。
仆人們都看見了那隻猝不及防跌下地的老鼠,都鬆了一口氣,悄悄笑,回答大小姐的話說:“回大小姐!沒事,這裡有一隻老鼠,或許是剛才有貓經過,被嚇住了,所以忙不迭丟下獵物跑走了。哈哈哈!”
大小姐鬆了一口氣,跺著腳喊道:“你們這些沒心肝的東西,既然沒有事情,還不趕快把老鼠收拾了丟出去?!等著我來處理不成?還笑呢!母親說得對,要是不衝著你們凶惡些許,你們就真把自己當老大了。我還沒死呢。我一家子都還在呢!我可不是孤兒。”
仆人們連連點頭說:“我們知道了,大小姐,正是呢。我們誰敢看不起您呢?這就處理這隻老鼠。”
大小姐又跺著腳喊:“不許再讓老鼠進來了!”
仆人們回答道:“我們一定嚴加檢查,保證以後老鼠不能隨便跑進來。”
一群人還在那邊敷衍。
相探看已經跑出了那座偌大的府邸。
她喘著氣,不準備再回去,想到要遠離這裡,就越走越偏,隻往沒有人沒有聲音沒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然後她暈倒在小河邊。因為沒有水喝,口渴非常,誰知道多天沒有吃飯,一時疏忽,眼前一黑,整個人晃了一下,就躺在了河邊的泥漿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