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天，餘眠還是每天兩次加分賽，隻不過奇怪的是，班裡參加加分賽的同學也越來越多。

周五中午的時候甚至演變成——下課誰也沒動，都在光屏上申請了加分賽。

除了餘錦和宋涼。

他倆特彆無助地縮在座位上乾等了一個小時。

結束之後，餘眠去操場透氣，餘錦和宋涼勾肩搭背的跟在他背後。

餘錦的聲音特彆小，“哎呦我去這學習氛圍太可怕了，幸好我不是真的重點班，我一點也不理解。”

“我也是。”宋涼也隱隱約約露出點後怕，“幸好我爸媽當初想塞錢讓我進重點班的時候我沒進，要是像他們一樣，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書呆子，不他.娘憋屈嗎？”

餘錦張了張嘴：“……”

你特麼……

真欠揍啊。

……

晚上日常賽結束後，宋涼和餘錦實在受不了那壓抑的氛圍，跑出來蹲在牆根那等餘眠。

係統裡的黑夜做的特彆唯美，學校的走廊是露天設計，可以讓人直接仰頭就看到星星。

清澈明亮的星空裡，背景是扯著墨色的雲。

餘錦把懷裡的書放到屁股底下，坐在了地上。

宋涼沒拿書，脫了外套也墊屁股底下。

兩人傻不愣登地看了會兒星星，餘錦忽然問，“涼老大，你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完成那個任務的唄？”

宋涼瞥了他一眼：“現在才想起來問？”

餘錦嘿嘿一笑，“當時你和我哥都血糊的一樣，我哪想到要問。”

宋涼就壓低了嗓音，像講鬼故事一樣給餘錦講著，講到轉折處時，還忽然拔高音量，嚇得餘錦發出一聲尖叫。

宋涼趕緊把人嘴捂住。

站在門外的一個防暴機器人胸口的紅寶石biu的一下亮起。

走廊響起特彆沉重的機械音――

【警告，比賽期間無關人等不得大聲喧嘩。】

餘錦和宋涼紛紛點頭。

等那該死的機器人不動彈了，宋涼才嫌棄地把手心在餘錦肩膀上蹭了蹭，“你怎麼膽子這麼小。”

餘錦小聲回嘴，“誰讓你故意嚇我！”

宋涼白了他一眼，忽然鬼使神差的問了句，“你和你哥到底是不是親兄弟？”

餘錦一臉迷茫，“不明顯嗎？”

宋涼忽然往一邊傾了傾身子，拉開點距離上下掃了餘錦一眼，“除了長相，沒啥一樣的了，而且明明是相似的臉，你哥用著好看，你用著好笑。”

他還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難道智者光環真的會讓人變得更好看嗎？”

餘錦：“……”

真的很想打人。

“行了行了我開玩笑。”宋涼笑了笑。

忽然，他神色一斂，語氣難得正經，“對了，有個事我問你啊，你哥當初不是重點中學的嗎？聽說三次模擬考都很理想，怎麼忽然來了咱們這個中不溜的地方？”

餘錦詫異地看著他，“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麼？還知道我哥模擬考成績？”

宋涼掏了掏耳朵，“我也不想知道，是你哥班裡那些嘴碎的同學，天天叭叭個沒完，幾句話一天重複八百遍。”

餘錦‘哦’了一聲。

宋涼看著他：“說啊。”

餘錦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特彆複雜，眉頭皺著，嘴唇抿成一條縫，嗯嗯了半天才開了口，“涼老大，咱倆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過命的交情，對吧？”

宋涼點了點頭，“前半句沒錯，後半句頂多算我跟你哥。”

餘錦：“……”

餘錦：“哎呀你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對吧？”

宋涼拍了他一巴掌，憤怒道，“老子像那麼混賬的人？！”

餘錦眸光幽幽：“當初我在宿舍尿床的事你也是這麼答應的，可後來全班都知道了！”

宋涼撓了撓臉，“這次不一樣，這次我一定不會說。”

餘錦還有些懷疑，“真的？”

宋涼說，“老子發誓！老子發誓行了吧？！”

餘錦滿意點頭，“其實我相信你的。”

宋涼又白了他一眼，“快說吧祖宗。”

餘錦又很快恢複了那副特彆複雜的神色，“我醞釀一下。”

宋涼，“……醞釀幾分鐘？”

餘錦，“五分鐘吧。”

宋涼，“你看我拳頭硬起來需要幾分鐘。”

餘錦：“……”

餘錦：“……我哥是為了給我輸血沒參加英語考試。”

宋涼嘎嘰一下就愣住了。

他神色茫然，然後找回自己的聲音，“……具體是？”

餘錦小聲歎了口氣，聲音變得非常沉悶，“我爸媽比較封建，而且因為我是早產，總偏心我，小的時候，我哥有什麼東西就得被爸媽逼著分我一半，不能分的就沒我哥的份，他們總說大的就該讓著小的，所以一直忽略我哥……”

說著，餘錦忍不住扁著嘴，小聲抽噎著，“我……我哥中考最後一天，我上初二，還要去學校上課的，然後在路上，不小心被車撞了，當時流了很多血，情況比較危險，送到最近的醫院搶救，就是做手術的時候，醫生說要輸血，我爸媽害怕彆人的血把我輸壞了，堅決不讓輸，還說輸了彆人的血我就不是他們兒子了，然後，他們就把我哥叫來了，我醒過來之後，已經是兩天後了，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這事，我哥正坐在我旁邊守著我，我還問他考得怎麼樣，他……他還說考的很好……嗚……”

宋涼見他哭得傷心，學著餘眠的樣子呼啦著他的腦袋。

餘錦抽了口氣，擦了下眼淚，“我後來氣的不行，為什麼我那天走路不抬頭呢，為什麼我哥的考試地點也恰好在那家醫院附近啊，而且，如果我哥猶豫兩秒，狠狠心，他就不用被我爸媽叫出去了，到最後，醫生肯定還是得給我輸血，我哥也不用連最後一場英語都沒考……”

他說完就把腦袋埋進膝蓋裡，悶悶地哭。

宋涼安撫著他，“啊好好好行了行了，我不該問昂，都是我的錯，你也彆太自責了，那你被人撞了也是倒黴啊，而且如果真像你說的，你哥如果不救你，那現在你哥在你爸媽眼裡恐怕更落不著好了，沒事昂，你哥肯定沒怪過你的。”

宋涼見他一直哭，就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呃……哎對了，你哥英語沒考，那他總分多少啊？”

餘錦抬起腦袋想了想，“好像才五百八十多。”

“才五……！”

從來不關注分數的宋涼都忍不住呆了，他喃喃道，“英語好像滿分一百五吧？你哥要是考了，而且又那麼聰明，那豈不是輕輕鬆鬆七百多分……”

餘錦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艸……”宋涼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哥真不是個人。”

餘錦眼倏地紅了，“不準罵我哥！”

宋涼：“拉倒吧誇他呢。”

餘錦扁扁嘴，心情也平複了，就這麼坐著，盯著灰白色的地板發呆。

宋涼麻木地靠著牆，抬頭靜靜地盯著掛在天空的月亮。

背後的牆壁很涼，而且堅硬。

宋涼忽然想到一個畫麵，就是每次他轉頭和餘錦說話的時候，餘光裡會經常看到餘眠用胳膊枕著腦袋，擠在最裡麵的牆上，有時在睡覺，有時歪著頭看另一隻手上的書本。

他不知道彆人無助的時候會怎麼樣，他下意識想到了餘眠無助的時候會怎麼樣。

他會靠在還有一個小時就開考的英語考場外，背後抵著一麵冰涼且堅硬的牆壁，垂著頭，整個人特彆的安靜。

在不打擾任何人的情況下，走向自己的決定。

……

餘眠答完加分賽出來的時候，一轉身被自家弟弟撞了個滿懷。

他還沒皺眉，餘錦的哭聲就入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