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宋涼有些不太自在地向身邊的人低了下頭，“那個，有辦法沒？”

餘眠麵無表情：“你指什麼辦法？”

宋涼摸了摸腦袋：“我這是為了替你們出氣。”

餘眠：“哦，欺負我們的是段明輝，出氣筒卻多了一個防暴機器人。”

宋涼又摸了摸腦袋，還抓了抓額前的寸頭茬子。

餘眠用餘光瞥見了，都不知道他有什麼好抓的。

地下超市裡，每個角落都有固定數量的防暴機器人，所有玩家也在井然有序地購買著自己需要的東西。

唯有工具貨架這一片區域，異常突兀地拉起了四條紅色警戒線。

A501非常痛心地將地上散落的寶石碎片撿了起來，一塊塊認真仔細的收入一個黑盒，交給了她身後站著的高二十七班的主持人――B417。

A501似乎更新了外觀，她的臉上多了副眼鏡。

她像個真正的人類一樣非常逼真地推了推眼鏡，然後開口，“本次發生的惡性事件有些複雜，但通過係統調取的監控可以看出，兩位玩家皆有惡性行為，同時違規，請雙方在今晚九點比賽結束後，到指定地點接受違規懲罰。”

宋涼雙手插兜，仰著脖子吸吐了一口悶氣。

餘錦拽了下他哥，“老哥，好歹涼老大也是為了咱們呀，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餘眠：“如果隻是為了咱們踢了段明輝一腳，甚至把他踢死我都能有辦法，但我不明白的是……”

他偏了下頭，目光上移一點，看著宋涼，單眉微挑，似乎極為不解――

“為什麼要打那個機器人，就為了耍帥？”

宋涼保持著看天花板的姿勢，目光從眼尾落下來，鼓了口氣才委屈地說，“你不是也說很帥。”

餘眠麵色平靜：“是很帥，但你覺得對我耍帥有用嗎？”

宋涼追問，“沒有用嗎？”

餘眠還沒說話，停頓了一會兒的A501忽然又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由於玩家宋涼和玩家餘眠、玩家餘錦為組隊關係，此次懲罰將一同享受。”

餘眠：“……”

餘錦：“……啊？”

餘眠笑了，然後對宋涼說——

“有用。”

……

A501正準備帶著無辜犧牲的機器人‘遺體’回去的時候，就看到餘眠衝自己抬手。

餘眠的語氣特彆溫和，“請稍等。”

A501禮貌地停下來看著他，“這位玩家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餘眠：“解釋談不上，就是問一句，我的隊員哪違規了。”

A501掛上職業微笑，語氣帶著‘這次你完定了’的喜悅，“玩家宋涼故意傷人，破壞遊戲設施，屬於重度違規。”

餘眠笑得比她還正經，然後問，“什麼叫故意傷人？”

A501很明顯更新成了百科全書，她立刻回答，“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行為。”

“哦。”餘眠不緊不慢地說，“可我的隊員並沒有這個行為。”

還半躺在地上的段明輝立馬想跳起來，“老子都他媽這樣了！”

段明旭在旁邊拉著他。

A501也顯然看到了地上這麼大一個‘證據’。

餘眠繼續解釋，“我的隊員確實有傷害他人身體的行為，但不一定就是故意傷人，就比如還有一個叫法，叫見義勇為。”

A501：“……”

她現在已經隱隱有一種熟悉又討厭的感覺。

餘眠笑著說，“說起來，最無辜的受害者應該是我，畢竟對我實施加害的施暴者是段明輝，而我的隊員宋涼，他在這其中參與的角色隻是一個正麵角色。”

在眾人被他一套一套的詞說懵了的時候，他停頓一下，繼續說，“他隻是在製服違規現象。”

A501：“你想表達什麼？”

餘眠：“我想表達的是，雖然我的隊員打人不對，但他的行為實際上是為了安全區的和平秩序，屬於可以嘉獎的行為，所以我覺得，大可以將功補過。”

A501：“遊戲規則內沒有將功補過這一條。”

餘眠：“沒有不代表不可以增加。”

A501停了一會兒，似乎在上傳數據，幾秒後開口道，“係統不通過你的提議。”

餘眠半點不慌，“哦，那我就要想起來一件事了。”

A501有預感不是好事。

餘眠問，“我記得防暴機器人的存在是製服違規現象的對吧？”

A501：“是的。”

餘眠開始侃侃而談，“可事實上安全區每一次有違規現象發生時，它們都並不能及時到達現場，更彆說將施暴者製服，對於這一點我覺得我這個受害者有極大的發言權，來，你看看我的傷，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的安保措施，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態度，這些防暴機器人有跟沒有有區彆嗎？說真的，我對貴遊戲的體驗非常不好。”

A501：“……”

怎麼回事，她上周剛加強的智能芯片感覺又要加載過度了。

餘眠歎著氣，似乎有點惋惜，“本來我不想投訴的，但你們的遊戲規則實在漏洞百出，安全區違規現象層出不窮，防暴機器人執行效率還參差不齊，就連有能力為製服違規現象增添一份力量的玩家也要因為這草率的規則而被囫圇套上違規行為的標簽，如此一來，安全區的安全二字還有什麼意義？所以，我既要投訴你們的遊戲規則，還建議把所有安全區都納入公共區域，一來也省了你們還要花精力製造這些npc一樣沒什麼大用的遊戲設施，二來我們這些玩家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其他有能力的玩家也不會不敢見義勇為。”

圍觀群眾顯然被他這套像模像樣的說法給震住了。

他們看著沉默的A501，總覺得她是想懟又不知道怎麼懟。

畢竟太有道理了啊！

安靜了大概一兩分鐘後，A501才再次開口――

“係統接受您的投訴，並通過了您的上一條建議，遊戲規則已經更新。”

餘眠笑了，“所以我的隊員可以將功補過嗎？”

A501：“可以，但是還有一點，他故意破壞遊戲設施。”

她後半句的語氣帶著點‘這你總不能再找理由’的意思。

餘眠‘哦’了一聲，“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A501：“我的數據庫上周剛進行拓展更新，不會遺忘任何事情。”

餘眠：“哦，那我提醒你，我第一次進入懲罰區時被非正常投入到一個六級隱藏任務，我回來後你說了什麼？”

A501：“……”

餘眠笑了，“我替你說吧，你說係統篩查病毒之後將不會再出現此類狀況，但是呢……”

他非常遺憾地歎氣道，“對於一個才第二次體驗任務區的玩家來說，在選擇五級任務的時候忽然就進入了一個七級任務，他的隊員還險些在任務中喪命……”

他頓了頓，狀似疑惑地問，“這就是你們處理問題的結果？還是說，這一次不再是bug，而是我單純的運氣好，所以隨隨便便就能觸發隱藏款的高難度任務？”

A501停頓了幾秒，然後說，“經查詢，您參與的七級難度任務確實出現了病毒入侵，係統這邊將準許您提出一個要求，可以是任何種類的道具卡獎勵，您看怎麼樣？”

餘眠非常慷慨，“獎勵就不用了，彆的我也不提，快兩點了，為了不耽誤大家時間，我勉為其難地不繼續計較你們的防火牆技術，隻要撤回對我們的違規懲罰就可以了。”

在一片靜默中，A501的聲音抑揚頓挫地響起——

“您的要求已被允許，最強大腦係統竭誠為您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