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
並沒有感覺被謝到。
……
樓下的液晶時鐘忽然響起21點45分的鈴聲。
應該是女主人艾米定的鬨鐘。
她像是被這道鈴聲提醒了一下,臉上的神色忽然飛揚起來,轉身往窗邊跑去。
有那麼一刹那,她的動作像極了一個普通的人類。
等她站在窗邊後,又立刻變成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垂著手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麼。
宋涼和餘眠拖著餘錦重新進屋,聽到動靜的顧妤和孟曉莘也從隔壁屋裡一起出來,來到這個屋子裡。
“小妤,她這是想乾什麼?”孟曉莘把頭發散了下來,一頭及腰的長發柔軟的披在背後。
“不知道。”顧妤說。
她又補了一句,“彆怕。”
然後她好像看到那個叫餘眠的看了她們一眼,又或者隻是看向另一個高個子男生時不經意用餘光把她們也看進去了。
然後那個高個子男生不放心地說了句什麼,快速轉身下樓去了。
餘眠坐在床邊,床上躺著他的倒黴弟弟。
他拍了拍身後,看向那兩個女生,“你們坐。”
孟曉莘拉著顧妤坐了過來,然後主動開口,“餘眠,今天傍晚的時候謝謝你。”
餘眠正盯著艾米,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沒事,相信你們也一樣。”
孟曉莘一愣,自覺慚愧。
當時那種情況她們倆都慌得不行,顧妤橘子過敏,她本是想幫她吃的,可腦子一片空白,連借口都找不到,又把不準直接說原因的話會有什麼後果,沒想到一個外人竟然在什麼也不了解的情況下就看出了她們的窘境,還順利幫她們解圍。
要是這件事反過來,她們即使作為旁觀者,也是沒那麼靈敏的反應能力去應對的。
顧妤說了一句,“有什麼需要,提。”
餘眠道,“男女分工肯定會明確,但今天確實沒什麼要做的,兩位如果信得過我的話,這幾天就交給我,不過,可以問一下你們的休息時間是?”
孟曉莘說,“我們用了兩張休息卡,現在還有大概十天的時間。”
餘眠點了點頭,“我們有一周,打算待滿,你們呢?”
孟曉莘拿不準,看向了顧妤,顧妤說,“可以。”
說話間,宋涼搬上來了一個望遠鏡,按照餘眠的指示支在了艾米身邊。
艾米沒有轉頭,麵無表情地問,“這位失眠的客人,你在做什麼?”
餘眠調弄著鏡頭和角度,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在做什麼?”
艾米似乎已經懶得計較他的無禮,“看月亮。”
餘眠說,“我也是啊。”
艾米就不說話了。
屋子裡剩下的人默默把目光投向了漆黑一片的夜空,隻見天空秋霧濃重,霧靄雲集,連顆星星都瞅不見。
哪特麼來的月亮。
……
彆墅區隻有一排,正對著相隔一條街的獨棟單元區。
如果有狙擊手待在那些幾十層的單元樓中間,想要一眼找出對方的位置,幾乎不可能的。
餘眠把設備調試好,卻並沒有看月亮的打算,他靠在窗邊,看著艾米的側臉。
剛才看了眼時間,已經21點50了,還有十分鐘,對麵樓的某一層裡就會出現一個狙擊手,把這位艾米小姐擊斃。
雖然她看起來早已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此時此刻,隨著十點的臨近,她臉上竟然慢慢浮現出非常明顯的期待和不安。
餘眠眯了眯眼,盯著她右耳的耳釘,忽然出聲,“很漂亮。”
艾米這次轉頭看向他,“什麼。”
“耳釘。”餘眠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為什麼隻戴一隻?”
艾米似乎晃了下神,那種情緒像是想起了往事。
她回神後笑了一下,頗為甜蜜,但那笑意總給人一種塵封在過去的朦朧感,“愛人送的,他答應過我,秋月最滿的時候,會來娶我。”
餘眠瞥頭看了眼霧蒙蒙的夜空,“他不會來了。”
艾米臉色一僵,又快速柔和下來,“還沒到十點呢,新聞說今晚十點月最圓,他就快來了。”
餘眠盯著窗外,一字一句告訴她,“彆做夢了,他不會來的。”
艾米倏地瞪大眼睛,垂在身側的手不住地抖動著,頭微微垂著,發絲竟然無風自動的飄了一會兒。
但她仍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固執的像個討不到糖的孩子,“會來的,會來的,會來的……”
餘眠把視線從窗外移到窗內,看到窗戶上僅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他感覺到宋涼默不作聲地站到他身後,緊張地牽住了他的手。
餘眠又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分鐘。
房間另一邊的孟曉莘忍不住開了下口,“我們真的不做些什麼?比如拉個窗簾?”
艾米低低出聲,“不要。”
餘眠看著她右耳的耳釘,附和著說,“確實,拉了也沒用,那個人想要你的命,早就不給你留活路了。”
要說前幾句的刺激隻是用繡花針無傷大雅的戳幾下皮膚,那這最後一句簡直就是把針換成了最鈍的銼刀,一下一下擰進艾米早就冰涼寂靜的心臟裡。
她徹底生氣了,怒意剛起,卻被一道天塌地裂般的聲音打斷了。
‘砰’――
一顆子彈穿透了窗戶,毫不留情地射進了艾米的眉心。
她感覺得到,那裡流出的血是冷的,心裡卻像沸騰的岩漿,冒出一股又一股灼人的疼痛,逼著她至死也要張著目,倒在了熟悉的地板上。
在她逐漸灰敗的瞳孔中,一輪圓月撥開了她眼中的灰霧,停留在那裡,清淩明亮。
可她看不到。
總是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