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海賊王後,世界聞名的草帽海賊團少了許多麻煩,也失去了乾架的目標,平靜的日常時間越來越多,多到船長每天都嚷嚷著無聊的程度。
今天也不例外。
路飛站在船頭,麵朝大海,一張嘴用雙手拉得極大,海風灌進口袋一樣的口腔內,吹得聲音破碎。
“好~無~聊~啊~”
身後,烏索普攛掇著弗蘭奇和布魯克打起撲克,山治端著盤子遊走於羅賓和娜美身邊,索隆在角落舉著巨大的啞鈴,甚平掌舵,喬巴窩在治療室看書。
總之,沒有一個人搭理船長快要變成日常的抱怨。
忽然,路飛的一句話引發了這艘船上久違的躁動與不安。
“噗咳!這是什麼東西?”他抓著一朵白色的花蹦過來,像曾經發現新的島嶼那般興奮,遞給最近的人,“烏索普!你快看!”
快要贏下這局的烏索普抽空看了一眼,“咦?路飛你哪來的花啊?”
他再轉回去,布魯克把牌一丟,“喲謔謔謔,是我贏了呢,真是不好意思了,烏索普桑。”
“騙人的吧!?”
明明馬上就要贏了的!
烏索普試圖找出作弊的痕跡,整個人就差撲進牌堆中,麵條寬的淚水在臉上流淌,“都怪你啊路飛,我這個月的零花錢都沒有了!”
“喲謔謔謔,我剛好還剩下一個月的零花錢呢。”布魯克優雅地端起放置於一旁的紅茶。
全場大贏家弗蘭奇按下按鈕,換了一個特彆囂張的發型,對著烏索普比出經典的姿勢,“真是super lucky,兩個月的零花錢,我該怎麼用掉呢?”
見烏索普的注意力就這樣輕鬆被轉移,路飛鼓了鼓臉頰,癟著嘴來到女子茶話會的舞台邊。
“娜美,羅賓!你們快看這個!”
比起不給麵子的那幾個男人,娜美和羅賓可以算是草帽海賊團中非常寵愛路飛的人了。
把遮住一部分視野的長發撩到耳後,娜美側眸看來,“這是花?好像不是船上栽種的那些品種吧。”
她不理解,花有什麼好看的,不對,重要的是,路飛居然也會看花?
聽到娜美的疑問,羅賓起身走近,仔細辨認,“確實,這是曇花喲。一種隻在夜間開放,且時間短暫的花。這種新鮮程度,倒像是剛從枝頭摘下來的。”
“誒!?”剛摘下來的?娜美眼中劃過一瞬間的茫然,連忙問道,“路飛,你從哪裡拿的花?”
“我剛才吐出來的!”路飛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是不是很有趣啊?嘻嘻嘻嘻!”
娜美忍不住一拳砸在他頭上,“哪裡有趣了!?正常人怎麼會吐花?”
“說到吐花,我總覺得有些熟悉。”羅賓托腮,笑容溫婉優雅,“應該是從某本書上看到過,可惜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山治放下新出爐的甜點,挑眉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是怎麼吐出來的?”
“就這樣,”路飛說著,把花隨手一丟,又捏住嘴角向外拉扯,張大嘴,“啊~啊~啊~啊——”
麵前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就連遠處鍛煉、打牌的幾人也忍不住投來期待的目光。
半晌。
“啊~”路飛累了,手一鬆,拉長的臉皮彈回去,他皺著眉歪頭問,“真奇怪,剛剛明明就是這樣的啊,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誰知道!”耐心耗儘,娜美再次贈送他一個愛的鐵拳,她扶額長歎一口氣,“算了,對你抱有希望是我的錯誤。”
路飛沒有反駁,因為他還在糾結該怎麼樣才能吐出花來,“好可惜,如果再多一些的話,我就可以給嘔——”
可以說猝不及防,眾人正好還沒有收回視線,就看到一朵潔白、乾淨、花瓣還算繁複的曇花,從路飛的口中湧出來,輕飄飄落在他抬起的手掌中。
路飛盯著掌心的白花,怔愣片刻後,雙眼放光,“你們看到了嗎?就剛剛那樣!是不是很有趣?”
他是興高采烈的,抬頭一看,娜美的臉色卻有些難看,“居然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路飛,你是不是又偷偷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羅賓,你還記得這個是什麼嗎?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對人的身體有影響嗎?”
聽見她的念叨,其餘人也丟下正在進行的事圍過來,等著羅賓給出回答。
在路飛聽起來委屈巴巴的反駁聲“我才沒有偷吃”中,羅賓認真地在記憶中尋找吐花相關的資料,“我記得,前不久拿到的那本新的醫書上好像有說過這是什麼,但我還沒看完就給喬巴了。”
“喬巴呢?”
“在治療室。”
娜美二話不說,揪著路飛就去找喬巴。
治療室內,喬巴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捧著年頭已久的古老書籍,專心致誌地閱讀著,蹄子模樣的腳隨著愉悅的心情前後晃動。
“原來還有這樣奇怪的病症啊,好有趣!”他的眼睛亮著星光,載著滿滿的期待,“好想親眼看看病症是什麼樣的啊。”
砰——
大門被撞開,娜美逆光的身影宛如入侵城區的怪獸,嚴肅的表情和沉重的腳步,掀起喬巴心中的恐懼。
他拿著書的手都開始顫抖,遭了,最近應該沒乾什麼惹娜美生氣的事吧?
“娜娜娜美,”喬巴跳下椅子,把書放在座椅上,乖巧地走近,才看清她還拖著自家船長,“路飛!?他怎麼了?”
路飛停止掙紮,對喬巴笑著說,“喬巴!我剛剛發現嘔!”
又是一朵白花落在地上。
看見這一幕,不需要什麼解釋,剛才還在想親眼看看的喬巴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花吐症!?書上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他啪嗒啪嗒跑到路飛身邊,撿起白花左看右看,臉上浮起紅暈,眼睛眯成一條線,粉色的小花在周身漂浮繞圈。
“真神奇!”
“嘻嘻嘻嘻,”路飛還不知事情的嚴重性,“我就說對吧!”
娜美隻覺得額頭脹的疼,想打人,“彆鬨了!喬巴,你剛剛說的花吐症是什麼?”
說起這個,喬巴恢複了正形,“花吐症是……”
這是一種類似於詛咒的病症。
相傳,在某個國家,公主因為思念久久未歸的愛人成疾。她深深的思念、愛戀無法傳達,就隻能以花的方式展示出來。
每當發病時,喉嚨會有強烈的灼熱,隨著程度的加深感到喉嚨、聲帶有撕裂的感覺而劇烈咳嗽,吐出花瓣,或一出口就盛開的鮮花。
船員們圍坐在廚房旁的餐桌上,聽喬巴講剛才在書上看到的那個故事。
烏索普問:“那後來呢?”
“因為花吐症的治療方法是心愛之人的一個吻,但後來,公主的愛人一直沒有回來,所以公主的病也一直沒有治好,吐出的花也帶著她的生命力一同離開,虛弱致死。”喬巴說。
“真是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啊,眼睛都要哭腫了,”布魯克扯著一張白手帕捂住飆淚的眼睛,“雖然我是骷髏,沒有眼睛,喲謔謔謔。”
旁邊的弗蘭奇哭得比他還要誇張,“真的是super感人!不過話說回來,路飛得了這個病,是不是就代表著他愛上某個人了?”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死寂。
隨後,索隆、山治、烏索普等整齊劃一地擺手,麵部表情呆滯,“不可能不可能。”
羅賓手肘抵在餐桌上,托著臉斜望一臉狀況外的路飛,“但是,這不是很有趣嗎?本以為此生都與愛情絕緣的橡膠人居然會不聲不響愛上某個人……嗬,說不定路飛自己都不知道是誰,卻被這個花吐症展現出來了。”
“這麼一想,確實有道理,”娜美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猛地拍桌而起,“不對啊!這不就代表我們根本不知道對象是誰了嗎?”
“嗷,遭了,這樣下去路飛不就治不好了嗎?”弗蘭奇說。
羅賓歎了一口氣,“說不定,最後路飛會被越來越多的花堵住氣管,窒息而死。”
“可惡!堂堂海賊王怎麼能死在這裡?”索隆一把扯住路飛的衣服搖晃,“你到底愛上了哪個混蛋家夥,快說!”
路飛按住自己的草帽,臉上寫滿了無辜和困惑,“愛?是喜歡嗎?這裡大家我都很喜歡啊。”
“愛不是這種程度的喜歡啊,笨蛋!”山治也加入索隆的逼問小分隊,“像你這樣不懂得欣賞lady美麗的家夥,居然也能有愛的人,世界還真是不可思議。”
他猜測道:“不會是那個絕世大美女,海賊女帝吧?”
“不可能吧,最近路飛不才拒絕了她的求婚。”烏索普想到前幾天的事。
路飛疑惑地問道:“漢庫克?我也喜歡她,還有薩博、雷利、香克斯……”
索隆放棄,扭頭扶額,“不行了,這家夥沒救了。”
山治忍不住懟了一句,“我看你跟他也沒兩樣。”
“你說什麼!?”索隆站起身,眼神危險。
兩人的目光隔著路飛在他的頭頂交彙,似有火花電光炸裂,山治抬腳,索隆推開一段刀刃,戰鬥一觸即發。
隻聽砰砰兩聲,娜美收回冒煙的拳頭,“現在是打架的時候嗎?還不快點幫忙推測路飛到底愛上的是誰!”
在這個晴朗的日子裡,草帽海賊團的成員們圍著餐桌,你一言我一語,把與路飛有關係的女性全都列出來。
不久後,室內一片愁雲慘淡。
每個人都在想,路飛這混蛋到底喜歡的是誰啊!?他們連年僅八歲的阿玉都沒放過,但路飛隻是坐在椅子上傻笑,什麼反應都沒有。
氣氛已經陷入低穀,烏索普以頭搶桌,腦門狠狠地磕在桌沿上,隨著一聲悶響,靈光乍現。
他倏地抬起頭,眼睛不自覺瞪大,猶猶豫豫地說:“我、剛才想到一個可能性……你們說,呃,這人不會是個……男人吧?”
其他人的目光紛紛打來,皆是一片震驚到茫然的感覺。
“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確實,以路飛的性格來說,男女應該都差不多吧。”
“那麼,你們想到了誰?”
眾人麵麵相覷,幾秒後,異口同聲道:“特拉男!”
路飛:“特拉男怎嘔噗咳咳咳咳咳!”
伴隨劇烈的咳嗽聲,白花呈噴射式爆發。
大家夥內心的想法再次統一:完了,這麼大的反應,是特拉男沒跑了。
一旦確定結論,再推測過程就簡單多了。
娜美率先提起一件事,“我還記得上次,路飛本來說的是想吃漢堡,結果中午突然遇到特拉男,他立刻改口說還是吃飯團比較好。”
“說起來,最近在島上收集寶藏的時候,路飛都是先搬的書籍。”羅賓閉上眼,頗有些傷感的模樣,“唉,我還以為是路飛特意找來給我和喬巴的呢。”
“我一直覺得路飛每次看到特拉男都特彆熱情,還一直以為是錯覺,沒想到啊。”弗蘭奇搖搖頭歎氣。
布魯克悠悠地感歎,“年輕真好啊。”
索隆覺得他們都太大驚小怪了,這不都是很正常的男人間的相處方式嗎?
這樣想著,他也這麼說出口了。
“笨蛋,”山治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白霧繚繞於他的眼前,“那你剛才不也脫口而出的是他嗎?自己好好想想為什麼?”
索隆皺眉,對哦,他剛剛也說的是特拉男。
但這不是把煙都吐到他臉上的理由,“你是想打架嗎?混蛋。”
“哈?嘛,算了。”山治碾熄煙頭,挽起袖子,“正合我意!”
兩人氣衝衝走出去乾架,烏索普目送他們離去,門被重重地關上,“喂,娜美,你不管他們嗎?”
“管他們去死!那兩個笨蛋!”娜美略顯嫌棄地哼了一句,“比起這個,我們先想想怎麼把特拉男叫過來吧。”
“喂喂,你們就已經確定對象真的是特拉男了嗎?”烏索普說。
羅賓解釋道:“曇花的寓意有很多,比如,一瞬間的美麗、刹那間的永恒、感情中的無奈、珍惜眼前的人、抓住機遇、執著追求等等。”
“和特拉男的同盟時間雖然短暫,但在路飛心裡卻是永遠,兩人都是船長,各有各的航線,不能永遠一起航行,所以每次相見都以最大的熱情表達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感情。”
“這麼看來,曇花不就很配他們嗎?”
布魯克和喬巴聽得一愣一愣的,烏索普手錘掌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確實很配。”
弗蘭奇總結道:“那麼,接下來就是製定一個super完美的計劃,把特拉男那家夥騙過來和路飛kiss!”
“不如直接去把人綁過來吧?”有人提議道。
“但是,特拉男的能力很麻煩啊,這樣做他就會有警惕心,到時候怎麼讓他親路飛呢?”
針對這一問題,草帽海賊團的廚房燈一夜未滅,桑尼號的船頭,路飛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那裡,抱臂眺望遠方。
“娜美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好想加入進去啊,為什麼不讓我聽呢?”
路飛百思不得其解,卻非要努力思考,結果腦袋轉不過來,直接炸了,眼冒圈圈,啪嘰倒在甲板上睡著了。
——
特拉法爾加·羅從夢中醒來,坐在載著紅心海賊團的極地潛水號的船長室的扶手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夢中似乎有什麼緊緊纏住了他。
即使清醒了,也依然覺得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沉重不安,隱隱作痛,呼吸有點困難。
一種不祥的預感盤旋在心頭。
休息片刻,他不由得坐直,開始盤算最近發生的事。
他們才從一座島上離開,這幾天都在海中潛行,沒有露過頭,要說會有什麼引發麻煩事的,就隻有在島嶼上替人做的手術。
可一場手術能引來什麼麻煩?
羅在事後還專門調查了一下,確認患者沒有什麼複雜的人際關係。
你要問他為什麼怕麻煩還要做手術,那他隻能回答,病例太過特殊,實在是忍不住。
左思右想也沒找到不祥預感的來源,羅隻好扛著佩刀鬼哭走出船長室,準備去看看船員們的工作情況。
佩金和夏其夾著貝波迎麵走來,他們三個總是黏在一起,羅也沒意見,但他們應該考慮下這條走廊的寬度。
這麼一排誰能過得去?
身為船長,羅自然不會主動讓路,他原地站定,天生有些凶惡的眼睛盯著說笑著沒注意到自己的三人組。
“咦?船長!你終於醒了!”夏其最先看到羅,一個箭步衝過來,雙眼含淚,“我們還以為你暈倒在船長室了!”
羅的頭頂緩緩浮現一個“?”。
佩金也飛撲過來,羅一個閃身避開,“唔噗!”
他撐著地板,顫顫巍巍支起身體,回頭哭訴,“船長,你為什麼要躲開啊?”
羅斜睨他一眼,並沒有正麵回答,“你有什麼事?”
“是你有什麼事才對吧!”佩金忍不住鯊魚牙咆哮,“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出過船長室了,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但你又說過不要隨隨便便打擾你,所以……”
貝波走過去把他扶起來,“我就說船長一定是又看書入迷了,絕對沒事的。”
“這我們也知道啊,但吃飯還是要吃的,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佩金趴在貝波的手臂上指責道。
貝波以為他在說自己,低頭語氣落下去,“對不起。”
“搞錯了!這不是對你說的!”
羅頂著他們一人一句的關心嘮叨,回憶了一下自己幾乎已經成為書房的船長室,書架上還有好幾本沒有研究透的書,非常肯定地回答:“下次一定。”
“船長!!!”
“先不說這些,航行怎麼樣了?”羅轉身拔腿就走,還不忘轉移話題。
佩金三人瞬間忘記原本的目的,屁顛屁顛跟上去,“完全沒問題,卡爾正在看著呢,比起這個,船長你不餓嗎?要不要去食堂吃點東西?”
“待會兒再說,”羅想起什麼,頓住腳步,“下一個島嶼是什麼?”
“是——”貝波的回答還沒出來,遠處一個聲音響起,“佩金!草帽海賊團的人找船長,我們要去通知船長嗎?”
佩金三人齊刷刷轉頭看向羅,羅瞳孔地震,不祥的預感加深了。
“說我不在船上。”
貝波點頭,放聲大喊,“船長說他不在船上。”
“好,我知道了!”遠處的人回了一句,用正常的聲音答複電話蟲那邊的人,“我們船長說他不在船上。”
豎起耳朵聽那邊動靜的羅:……
額角青筋已經繃不住了,他咬牙切齒,大步走過去,劈手奪過電話蟲,深吸一口氣,“草帽當家的,有什麼事嗎?”
對麵傳來清脆的笑聲,是羅賓。
“讓你失望了,特拉男,找你的並不是我們的船長。”
不知為何,羅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羅賓當家的有事找他聽起來可比草帽當家的找他恐怖多了。
一個未知,一個已知。
他沉默片刻,做足了心理準備,用比打凱多那次還要視死如歸的心態問:“所以到底有什麼事?羅賓當家的。”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我們從最近去的一個島上,發現了一本醫學相關的古籍。我們的船醫讀了之後有些不懂的地方,想找個人探討一下。”她頓了頓,憋不住地輕笑一聲,“不知道,特拉男你有這個想法嗎?”
古籍?醫學相關?
聽到這個,跟過來的佩金、夏其還有貝波對視一眼,悄聲說道:“好了,我們可以準備改航了。”
不出他們意料,羅幾乎是立刻回答:“托尼當家的嗎?你們下一次停靠是哪裡?”
“阿賈克斯島。”
“很巧,我們下一個也是。”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