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弦鳴終於看清了他的雙眼。
那是灼熱滾燙、不斷翻湧的愛意。
萩原研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比她高上那麼多了,她居然需要仰著頭去看他。他逆著光,昏黃的路燈模糊了他的輪廓,隻有那雙如紫水晶般的眼眸,如此清晰,如此美麗。
那種愛意,陌生又熟悉,並非她看向自己前世隊友的,更像是在她成年生日的晚上明日香緒奈看向父親的。
男女之情,戀人之愛。
她不曾有過。
但並非不懂。
“研二。”
喚他名字的聲音是略帶沙啞又十分溫柔的,但明日香弦鳴此刻的動作卻絕對算不上溫和,她一把將萩原研二推到樹乾上,一隻腿卡在他兩腳之間,膝蓋抵住他身後的樹乾,將高大的青年挾製在她與樹間的狹小空隙,動彈不得。
萩原研二錯愕地睜大眼,淺紫色的下垂眼露出如幼犬般柔軟而馴良的神態。
他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
“看我。”
明日香弦鳴扯住他的衣領迫使他俯身,將自己的吻落在對方略顯紅腫的唇上,強勢地侵入,不留給獵物半分喘息的時間。
他又把眼睛閉上了,明日香弦鳴不滿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換來對方眼皮輕顫,眉頭下壓。
這副被迫承歡、予取予求的樣子真是又可憐又可愛。
這麼想著,她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白皙的手臂化作奪人性命的蛇,旖旎地纏上了他的咽喉要害。
往日裡溫柔與理性的表象從她的麵容卸下,眉似彎刀,眼如鐵鉤。明日香弦鳴銳利得像一把寒光凜凜的劍,白刃入泥、毫無滯澀。
難耐的呻/吟從這個漂亮青年的嘴角溢出,直到對方眼角發紅快要被吻到窒息,明日香弦鳴才暫時放過他一馬。
手指搭在了他的頸動脈上,她直視對方的雙眼,觀察著他的微表情。
“為什麼不高興?”
萩原研二知道謊言於她而言不過是一戳就破的白紙,避開了她灼灼的目光,垂下眼眸。
明日香弦鳴發出一聲輕歎,“研二,你不能總讓我去猜。”
想到以往見過的那些男女之事,她遲疑地問,“是因為我去牛郎店了嗎?”
本身她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因為這種事情不高興的,似乎這種愛情具有獨占性,不能融入彆的人。
萩原研二隻是搖頭,這種程度並不會讓他感到不悅,真正為此事不滿的是那個還在鬨彆扭的卷發幼馴染。
喉結滾動著,他的聲音透著喑啞。
“弦鳴會丟下我嗎?”
這不是小孩子的爭風吃醋和占有欲,而是想要問是否有他的位置。
他在很久以前就產生了三人在一起也不錯的打算,因此在意的不是她對鬆田陣平太好,而是即使她對鬆田陣平這麼好也未必生出愛意,並為他停留。
萩原研二想要知道,明日香弦鳴的未來有鬆田陣平嗎?如果有鬆田陣平,會有他萩原研二嗎?
明日香弦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個漂亮聰明又敏感的家夥,他察覺到了。
在意識到對方深切的戀慕後,明日香弦鳴便難以再用以往守護半身的態度去對待他了,她終於知道對方一直尋求的是什麼。
是一個穩定的、有安定關係的未來。
萩原研二死死地盯著她,想要尋求一個答案,而非如今蒼白又無力的沉默。
一直以來的惶恐不安,不是因為他思慮過度,是他看得太透徹了。
他猜到明日香弦鳴在進行一些特彆的活動,她的生理與心理都處於危險之中,他早已做好不能完整參與她世界的打算。他是個膽小鬼,他害怕被自己的朋友和心上人排除在外,更害怕她會輕飄飄地離開。
明日香弦鳴是一輪高高在上的月亮,用溫柔而冰冷的光輝照耀著他和鬆田陣平。
這是一種可怕的向下兼容,她一直在照顧著他們,一直在保護著他們,卻從未將他們置於平等的地位。她不斷的給予,毫無索取,因為她不需要他們給出什麼,也正因為這種【無所求】,她的抽身離開也隻在她一念之間。
這就是萩原研二所看到的,這就是萩原研二所恐懼的。
明日香弦鳴看著這樣的他。
她發現自己無法再如以往那樣輕鬆而篤定地回答【我永遠不會丟下你】了。
眼前的青年,二十二歲,青春剛出頭的年紀,朝氣蓬勃,前途坦蕩。他有著光明而美好的未來。
而她自己呢?她被困在了四年前的那場爆炸中,她被困在了虛假的世界與編纂的命運中。
或許按照原定的軌跡,她會在明日香緒奈女士的期望下讀完醫學博士,進大醫院工作混出行內的名聲,世人皆稱讚外科界多了一名年少有為的天才。但現在,明日香弦鳴黑進各類網站尋找組織的痕跡,監聽跟蹤打探情報,安排埋伏布置炸彈。
一個朝不保夕的人,要如何向這個滿心滿眼都是她,想要在伴侶之愛中與她長長久久的人,承諾【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