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傳來了重物拖地的聲音,反複響起忽遠忽近的腳步聲在清早驚醒了明日香弦鳴。
她頂著黑眼圈拉開公寓門,和門外搬箱子的兩人撞了個正著。
眨了眨眼,她確認自己並非是困出錯覺才在這裡看見了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誒,小弦鳴!”
萩原研二將紙箱擱置在地板上,抬手一抹額上細汗,衣料被汗打濕,隱隱透出其下的膚色。明日香弦鳴揣著手,欣賞著他的寬肩窄臀大長腿,差點沒忍住吹流氓哨的衝動。
鬆田陣平斜睨著她,“居然有人九點還沒起床。”
黑發綠眸的女性打了個哈欠,“至少我沒有早上八點的工作······你們為什麼合租到我隔壁的房子?”
明日香弦鳴在結束校醫工作後搬回了原本的公寓,這間公寓在幾年前被她買下,其間的很多設備都有她改造的痕跡,房間內的構造也被她重新設計過。她的公寓離警視廳說不上近,這兩人要上班還得坐車。更何況警視廳會為警員提供警察宿舍,對於他倆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警員而言堪稱絕配。
卷發青年拍打著幼馴染的後背,“看看她居然還問為什麼。有些人蹲了幾個月的消息,甚至色/誘六十歲的房東阿姨,才等到今天這一刻,嘖嘖嘖。”
萩原研二向前一步躲開了幼馴染的巨力拍擊,見明日香弦鳴看向這邊連忙解釋,“沒有色/誘,就是和那位太太聊天罷了,小陣平你彆亂說。”
明日香弦鳴歎了口氣,暗道以後她的生活會相當熱鬨,將自己的房門徹底拉開,“進來喝口水吧,搬家是個體力活。”
兩人自然也沒有客氣,稍作休整後進了房間。他們熟練地從鞋櫃裡翻出屬於自己的拖鞋,在櫥櫃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馬克杯,萩原研二反客為主地燒水,煮起咖啡。
黑發綠眸的女性半夢不醒地窩在沙發裡,不知不覺身體斜倒,靠在了鬆田陣平的肩上。
卷發青年的身體微微一僵,側頭看見她恬靜的睡顏,耳邊是她平穩的呼吸,愣怔片刻後舒展了眉眼。
“真是的,早點休息啊。”
克萊因藍的眼眸竟難得顯出幾分溫柔,輕輕攬過對方的肩,讓對方靠得更加舒服。
鬆田陣平端詳著近在咫尺的她。
白皙的肌膚讓眼底的黑眼圈顯出幾分觸目驚心,她大概是很累,也不知道晚上做了些什麼。
她會做夢嗎?她會夢到什麼呢?
鬆田陣平很希望她的夢中有自己,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那是一個豔陽天,他們騎著自行車穿過麥田。用網抓住田梗上的蟋蟀,被折斷的麥稈穿過蟋蟀的翅膀。兩人背靠著坐在麥堆後,讓風帶走頰邊的汗珠,看著麥浪一層又一層地翻湧。
他會慢慢握住她的手,劃過那上麵的繭,兩人都不說話。他的嘴裡叼著半截麥稈,上下翹著,用眼角的餘光去勾勒她,直到她幽綠的眼眸被麥田染上代表幸福的金黃。
而後他要擁抱她,草帽被風吹走,蟋蟀掙脫麥稈,自行車睡倒田間。
而後再無草帽,再無蟋蟀,再無自行車。
夢回歸一片沉寂,但她的身邊有他在。
————
當明日香弦鳴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枕著鬆田陣平的腿,躺在沙發上。
卷發青年深藍色的眼倒映出電視的彩光,電視聲音被體貼地調到最小,他的腹部肌肉隨著呼吸貼上了耳朵,讓明日香弦鳴意識到自己觸摸著一個鮮活而柔軟的生命。廚房裡傳來鍋鏟擦過鍋壁的聲音,沒關嚴的玻璃門縫裡飄出飯菜氣息。
【就像家一樣。】
如果明日香弦鳴有一個家,她就能夠在每次回家時說出那句“我回來了”,不會再麵對一個人的餐桌,不小心錯過飯點時會有人提醒。
沒有意義地去爭論飯是鹹了還是淡了、衣服是薄了還是厚了、今天的天氣適不適合換床單,偷偷喝掉冰箱裡的酸奶然後把鍋推到另一個人身上。
如果明日香弦鳴有一個家,這些都會是稀鬆平常的小事。
“醒醒,該吃午飯了。”
萩原研二係上她的棕色圍裙,腰身窄瘦,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沙發邊,蹲下將臉湊近她。他半長發被小皮筋紮在腦後,淺紫色的下垂眼看著睡眼惺忪的她。
迷迷糊糊就被推到了餐桌邊,還沒拿起筷子手邊就被遞來一杯水。
“睡了那麼久,口乾了吧?”
明日香弦鳴將那杯溫水吞入腹中,仿佛整個人也泡在了溫水中,全身心都放鬆下來,舒服得讓她不想睜開眼睛。
這裡很安全,陪在身邊的人也很安全。
不用擔心刺來的匕首,飛來的子彈,藏在小角落裡的竊聽器,重型機車加速到極致時耳膜的刺痛。
【快要被這樣溫柔而平靜的生活馴服了啊。】
【原來那個時候的你是這樣的感受嗎?】
她想起生日時坐在緒奈女士身邊的父親,那時的他和在小巷中驚鴻一瞥時的緊繃截然不同,那是回家的人才有的神態。
明日香弦鳴睜開雙眼,迫使自己清醒,將筷子伸向桌上的菜。
“我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小弦鳴,但還是能入口的!”
萩原研二狗狗眼亮閃閃地盯著她,無聲地催促著她作出評價。明日香弦鳴將那快肉放入口中,裝模作樣地咀嚼一番,皺起了眉。
“不好吃嗎?”
半長發的青年整個人都沮喪下來,像一隻聳拉著耳朵的大狗,讓明日香弦鳴沒忍住上手薅了一把他的腦袋,嘴角不自覺勾起。
“太好了,終於精神起來了。”
萩原研二收起故意作出的苦態,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麵對他燦爛笑容的女性微怔,手又在他柔順的半長發上摸了摸。
“再摸就要收費了哦!”
他調侃著,卻沒有一點要躲開的意思,甚至眯起眼睛,微仰著腦袋格外享受。明日香弦鳴感覺怪異,像擼狗擼了一半發現狗也在吸她。
“嘖,再磨蹭菜都涼了。”
鬆田陣平看不慣這兩人在餐桌上黏黏糊糊,被打斷的幼馴染偷偷在桌下踹了他一腳,被他不動聲色地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