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後又收回的手 我在吃醋(1 / 2)

諸伏景光愣怔地望向她。

明日香弦鳴像是喪失了興趣那般,施施然鬆開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那隻潔白如玉的手上沾著他剛才窒息瀕死時不受控製留下的涎水,被她隨手抽了張紙巾擦去。

【前輩……討厭他了。】

身體放鬆下來之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臉頰通紅、緊咬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的樣子顯得格外可憐。

明明過去遭遇過那麼多糟糕的事情,他都可以頂著壓力往前走,但唯獨這次是他最信賴最依戀的前輩,軟弱的淚水偏就失去了控製。

很久以前就該接受現實了吧,關於她已經死去的現實。

一直在幻想中不依不饒地糾纏著,僅僅是期待那雙美麗而平靜的幽綠色眼眸能夠注視著他。

最開始進入組織殺人的時候,諸伏景光的手會不自覺地顫抖,為他正在傷害他人的事實。

可一個優秀的狙擊手,一個合格的臥底,不應該擁有一雙不穩定的手。

於是便幻想著,前輩那雙見證過無數死亡仍舊保持平靜的幽綠眼眸,正在背後注視著他。

每當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時,諸伏景光的心境就會平複下來,心平氣和地瞄準、射擊、殺人、射擊、殺人、殺人、殺人。

她告訴自己【這是死亡】,死亡是一個不可避免的結局,死亡是每個人身上正在發生的事情。每一口呼吸對身體造成的氧化,都在加速衰老,而衰老隻是通向死亡的一條路,一條底線,確保每個人最終都會平等地回歸安寧。

當年這樣說著的前輩,握住他的手,引導著他將手掌搭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大動脈在勃動,那時的明日香弦鳴是活著的。

好看的幽綠色眼睛,看向他時帶著笑意,她問諸伏景光,【要不要試著殺了我?】

殺人並不是什麼難事,隻要手指收緊按壓頸動脈竇,以他的握力,十五秒內她就會昏厥,十分鐘後她就會死亡。

當死亡可以被數據定義,那些未知的恐懼也就不複存在。

諸伏景光卻像被燙到了那樣抽回手,再與前輩對視時,才發現她的眼底一片平靜,沒有開玩笑後的狡黠,似乎隻是平平無奇地提出了一個建議。

他的擔憂被她察覺,於是女性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還不想死……至少現在不想,我隻是想讓你不要那麼畏懼死亡。】

可是……教會他不要畏懼死亡的她,在麵對必死的境地時,會感到害怕嗎?

諸伏景光像以往無數次那樣想象著那道來自背後的目光,有一雙幽綠色眼眸在平靜地注視著他。終於有一天,他看見她安詳地坐在沙發上,翻閱著童話書。

“給我講個故事吧,鳴姐。”

那之後的很多天,明日香弦鳴的身影偶爾會出現在這棟房子的各個角落。

諸伏景光曾經構想過,她過去使用這間安全屋的景象。夜晚的書房亮著暖色小台燈,她在書桌前敲打電腦,打了個噴嚏才又往身上搭了條毛毯。廚房很少被使用,擁有不錯的廚藝卻無心在執行任務期間使用,於是一邊喝水一邊啃著麵包,臉頰被撐得微微鼓起,秀麗的眉皺著,不滿於這種發酵食物的乾澀口感。

偶爾這些場景又會和高山理繪診所休息室的回憶交疊,女醫生幫他處理好傷口,收拾著剩餘的藥品,茶幾上卻偏偏攤放著《廚藝小技巧》。

一定是他太貪心了,總是向前輩索取著知識、關注、耐心、安全感。

所以她厭煩他了。

沉湎於過去的自己真的很難堪。

前輩一直都很溫柔,即使為了喚醒自己用了一點激烈的手段,那也仍舊是在為了他好。

這次就是最後的見麵了。

【夢……該醒了。】

諸伏景光重新睜開眼睛。

那道他以為會消失的身影,卻還是安穩地陷在沙發裡。

湛藍的貓眼中閃過一絲自厭,原來他這樣懦弱?被自己臆想出的幻夢困在原地,止步不前。

“小景,回神,擦擦眼淚。”

質地粗糙的紙巾壓在了脆弱的眼角,青年眼部肌膚更紅了,受刺激後流出的眼淚直接沁濕了整張紙。他按住女性的手,加深力道,讓淚水更加肆意地溢出。

身體……不受控製。

“你做的很棒了,”明日香弦鳴被他的眼淚嚇到了,反思了一下自己剛剛的態度是不是太糟糕,“其實這間安全屋我不爽很久了,足足四層樓梯還窄,我好幾次都差點撞到頭。”

“你在公安的情報協助做得很好,完全可以頂替掉我了,我都懷疑你是嫌棄我年紀大還沒用才寧可我死了。”

“絕對沒有!”

他連忙否認,焦急的模樣倒讓整個人鮮活的幾分。

“還有,廚藝變得太厲害了,我在後悔當初讓你去當書店老板的,你明明應該去做餐廳主廚。”

【太溫柔了,這樣的溫柔,無論是真實和虛假都沒有關係了。】

何必去思考太多?就這樣沉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