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寧姝離了揚州,來了這繁華京都。
連著坐了一個多月的船,饒是寧姝這般土生土長的水邊姑娘,也懨懨地沒力氣。
在江上飄飄蕩蕩了一個多月,寧姝才堪堪登上了岸,離了那讓人昏昏沉沉的行船。
三月的天,空氣裡還有些寒氣,好在寧姝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此行帶的東西不少,光是鬥篷便有一大箱子,取了一件來,鶯聲給她披在身上。
“盛京果真比咱們揚州那般冷些,這三月的風裡也像夾著小刺似的,姑娘快快披上。”
寧姝攏了攏被江風吹亂的頭發,無所謂笑道:“你家姑娘我又不是那等柳條身子,吹吹又怎麼了,還能去了口悶氣,多好!”
嘴裡雖說著推拒的話,但仍沒拒絕鶯聲的好意,由著她將鬥篷披上了。
跟著寧姝過來的家仆們見船靠了岸,皆打起精神收拾起主子的行李來,手腳麻利地往岸上運。
岸邊的人不少,大約都是在此處接人的,遠遠瞧見那通身富麗清貴的姑娘和她身後忙忙碌碌的仆從們,心道是位貴家女。
由於顏色過盛,附近無論是接人的還是被接的,都不由得朝寧姝這邊瞥幾眼,然後趁著姑娘身後的凶悍丫頭看過來前忙不迭轉回去。
“姑娘,江邊人多眼雜,還是快快尋了姑奶奶派來的人,咱們速速離去。”
身後的燕語也跟了上來,一雙怒目圓睜著,凶悍地將周圍一眾打量目光逼退,來到寧姝跟前道。
“無礙,看便看去,都是些沒惡意的,不用在意。”
寧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心不在焉道。
江上薄霧淡淡,江水湧動間,像是有輕紗籠罩,讓人看不真切。
“姑娘!姑娘!”
遠處,陣陣呼喊聲順著江風送到主仆三人耳邊,寧姝遠遠看見,有一對中年夫婦對著她這邊招手,神情熱絡又激動……
走近了去瞧,才認得好像是當年隨著姑母陪嫁走的福伯和福嬸。
兩人帶著國公府十來位家奴,滿臉喜意地朝著寧姝這邊走來。
“姑娘,老頭子可算迎到姑娘了,江邊風冷,快請隨我這邊來……”
福伯蒼瘦的臉擠出燦爛的笑,攜著家中婆娘上前見禮。
記憶中隻有六歲的小姑娘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佳人,福伯滿心喟歎。
“多年未見福伯福嬸,不知身子可還康健?”
“嗬嗬,托揚州老爺的福,康健康健。”
“手腳都輕點,將姑娘的東西都搬上車……”
聞寧姝一見麵便關照起他們的身子,兩人笑得合不攏嘴,回話的同時,對著身後跟來的奴仆抬抬手,十來個國公府的奴仆便對著寧姝的行李一擁而上,讓跟來的寧家家仆都沒了活計,哭笑不得。
“姑娘一路勞苦,快些上車吧,夫人正在家中等著姑娘呢。”
福嬸笑盈盈地拉著寧姝的手,領著她到了一處車駕旁。
待看清了這是什麼車,寧姝詫異地挑了挑眉,“牛車?”
是的,此刻出現在寧姝眼前的,是一隻皮肉結實、毛色光滑的健壯青牛,一看便知是主人精心喂養的。
青牛身後正拉著一駕精巧華麗的黃花梨木打造的車子,一看便知是用來接姑娘家的。
福嬸見寧姝詫異,笑著解釋道:“姑娘不知,盛京不似揚州,姑娘都更愛乘牛車,牛敦厚紮實,拉車穩當,不似馬車顛簸地厲害,最適合姑娘家了,想著姑娘一路坐船定然疲憊,三夫人便派了牛車過來,姑娘坐著,包管舒坦……”
福嬸口中的三夫人,便是寧姝的姑母寧氏寧汐,也是英國公府的三夫人。
來之前,寧姝也粗略了解過,英國公府有四房,長房是長也是嫡,為當今國公爺,尚當今陛下胞姐長平長公主,尊榮無限。
其它三房,除自己的姑父是靠功名掙得的官身,是四品的戶部侍郎比較爭氣外,其餘兩房都是靠著老國公爺給的蔭官,在五六品的小官上混著。
“那我可要試試了……”
寧姝說不累是假的,坐了一個多月的船,骨頭都要散了,正好在這駕穩當的牛車上小憩一會,也是極好。
寧姝鑽進提前鋪就好的柔軟車廂內,鶯聲和燕語坐在車上兩側,行李也被儘數安排好,寧姝倚在車廂內的小榻上,打算睡一會。
“我先睡會,快到了喊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