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小白看著他說，“我來西藏是朝聖的，可是我一點都不相信這些。”

“顧一野，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明天早上之前聯係我，我是一個耐心的人。”

其實小白說錯了，顧一野從未見過比她更沒有耐心的人。

從西藏回去之後，小白成了顧一野工作室的一員，如她所說的那樣，從踏進工作室的第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摘下過帽子和口罩。

他的確曾經懷疑過小白說的那個故事的真實性，可是他願意賭一把，也願意為自己的一時心軟而買單，大概那時候幸運女神稍稍往他這邊偏移了一下，小白說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很多年後，顧一野問小白，當時的我們隻是陌生人，你為什麼願意相信我？

小白笑了一下，笑容很淡，也很快就消失了，她轉著手裡喝剩下的半杯咖啡，沉默了許久，“你雖然不認識我，可是我認識你。”

“其實我不是去朝聖的。”

顧一野看著她，似對她接下來說的話有預感一般皺了皺眉。

“我跟你說我不相信那些，所以我不是去朝聖的，第二天如果沒有收到你的短信，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這個永遠不會再回來，小白沒有說是定居還是其他，顧一野沒有問，小白也沒有主動多說，她拍了拍顧一野的肩膀，輕鬆的笑了一下，“老板，謝謝你。”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顧一野人的是誰，小白不舉手說自己，那再也沒有不會有第二個人敢舉手。

小白結婚的時候，顧一野給她包了一個大紅包，他說，值得。

顧一野一輩子都沒有結婚。

他沒有在等誰，也不認為自己的一生有什麼值得惋惜的地方，退出娛樂圈後，一個人過起了采菊東籬下的生活，小白偶爾閒暇的時候會拖家帶口的去麻煩他，幫忙照顧一下孩子，或者為自己的工作出謀劃策，大多時候顧一野都很有耐心，唯獨小白的女兒鬨著要他抱的時候，顧一野會少有的不知所措。

小奧沒有離職也沒有跳槽，倒是和顧一野當起了鄰居，不過他做不到和顧一野一樣與世俗劃分的清清楚楚，一年中的時間，總是有一大半要回歸熱鬨喧嘩的城市。小奧一直和小白不對付，從小白出現在工作室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有了嚴重的危機感，認為小白會危及到自己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

有時候並不隻是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而且很準。

後來小白成為了工作室實際擁有話語權的人，小奧所有的腹誹都隻能偷偷在心裡，因為他的年終獎多少，是小白一句話的事情，就連老板，都隻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

人活一世，哪裡沒有遺憾的，顧一野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的那些遺憾，和普通人比起來，好像又不值得一提，每次說起過去的時候，小白都沒什麼耐心聽。

雖然嫌棄，可是她也總是會認真的聽到最後。

“每個人能承受的重量都是有限的，你經曆的那些我沒有經曆過，我經曆的你也沒有經曆過，可是老板，你已經比很多人都好了。”

顧一野聽完，一愣，隨後大笑起來，小白的女兒不明白他在笑什麼，拉了拉他的褲腿要抱，奶聲奶氣的問，“你在笑什麼？這麼開心？”

顧一野放下啤酒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沒什麼，囡囡，你看，今晚的星星多漂亮。”

小白看著他搖了搖頭，有的時候人固執起來，不論彆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我明天要出差，一個周，囡囡就麻煩你照顧一下。”

“好。”

囡囡五歲的時候，顧一野開始寫回憶錄，從出生到退休，他寫了他記得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情，唯獨對於席淼隻字不提，也許至今他都對席淼身懷愧疚。小白從未就這一件事情勸過他，每個人心裡都有一些無法對人言說的故事，而正是因為這麼無法言說的故事的重量讓他們成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