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著昨天似乎更冷了。”
謝明蘊不明白他的意思,跟著看向窗外。
子時的時候雪停了,今日早上就開始化凍,化凍的天比下雪更冷,這屋內足足點了兩盆炭火。
容淮安於是便又露出個笑。
“臣倒覺得有些熱呢。”
熱?
謝明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話,震驚地看了他一眼。
容淮安便又重複道。
“是有些熱。”
“太傅這又是唱哪出戲?”
謝明蘊眯起眸子,心下又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不管你要唱哪出戲,我今日都絕對不會再被你威脅。”
眼看著容淮安又要說話,謝明蘊眼疾嘴快地道。
“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臣隻說了一句覺得有些熱而已。”
容淮安不緊不慢地往外看了一眼。
“公主可彆忘了,太子殿下還在隔壁,公主如此對臣說話,是不怕殿下知道了你我……”
“太傅!”
謝明蘊心驚肉跳地喊停了他,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沒看見謝明則,才算鬆了口氣。
她回過頭,看見容淮安好整以暇的樣子,勉強壓住了心頭的惱意,扯出個笑溫柔道。
“那太傅是想如何?”
“將這屋子裡的炭火挪走。”
“不可能。”
謝明蘊想也沒想地道。
數九寒天,容淮安要把她屋子裡的炭火挪走,再讓她凍著練一天琴?
謝明蘊拒絕罷,與他含笑的眸子對上,聽著屋外呼嘯的寒風,卻是忽然明白了他此舉是什麼意思。
他這是記著自己昨晚算計他冒雪回去,所以今天讓她也跟著受凍好報仇呢。
容淮安怎麼可能讓自己白白受凍?
兩人僵持著,屋內又安靜了一會,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
是謝明則。
“這是怎麼了?”
他一進來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屋子裡的氣氛不對。
謝明蘊回過神剛要搶奪先機地開口,容淮安已經道。
“臣方才瞧見書房裡的炭火,倒是想起一件事。
養病的半年,太醫說臣體熱,到了冬日屋內不可點太多炭火,不然於臣身體無益。”
“太傅的病不是月前就好了嗎?”
謝明蘊自然不會給他巧言令色的機會,登時跟著道。
何況這半年到底是“養病”還是因為那件事鬱結於心,倒還兩說呢。
謝明蘊可不覺得武功登峰造極的人會因為小小風寒纏綿病榻半年。
“是好了。”
容淮安清淺地笑了一聲。
“可昨晚回去受了凍,似乎牽扯到身上的舊病又複發了,臣剛剛想到太醫的囑托,本想將這些炭火移出去,但又害怕公主受凍。”
他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是真心實意為謝明蘊著想。
這話一出,卻是謝明則也有些躊躇。
但凡換個人,或者今天容淮安沒病這一場,他都能直接拒絕這“無理”的要求,但前腳這人因為妹妹病了,又擔著“先生”的名頭,倒是有些難辦。
“蘊兒可冷?”
他自然是知道容淮安的病養了多久的,如今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有些擔心這炭火要是真燃的多了,他扛不住再一病不起怎麼辦?
“自然是冷……”
“臣記得公主之前在江南時候身體極好,冬日從不點炭火,想來也是不冷的吧?”
她的話說到一半卡住,容淮安的聲音不急不慌地響在屋內。
謝明蘊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在心裡把容淮安罵了千萬遍,一邊硬著頭皮去看謝明則的反應。
果不其然,謝明則頓時眯起眼。
“太傅與公主認識?”
謝明蘊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
要是昨天她還會想著容淮安要麵子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一個平民女始亂終棄過,今天可萬萬不會這麼想了。
相識也相愛過半年,她多少也知道些容淮安的性子,他能這麼毫不猶豫地說出來,隻怕是根本不避諱這事。
容淮安不避諱,她卻不能。
“妹妹昨日與太傅提到過幾句江南的往事,沒想到太傅倒把我不畏寒這件事給記得這麼清楚了。”
謝明蘊對上容淮安好整以暇的神情,勉強鎮定下來,溫婉一笑搶先開口。
“是這樣嗎?”
這解釋也算中規中矩,謝明則頓時又看向容淮安,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他自然不信謝明蘊的話。
謝明蘊捏緊了衣袖,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
半晌,容淮安沒說話,反倒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謝明蘊身子一僵,抿緊了唇,吩咐雲姑姑。
“還不把這些炭火移出去,再給太傅拿個軟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