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出去,她自然是要穿的低調些。
片刻後,謝明蘊換了一身淺藍色的衣裙,披著厚厚的大氅,站到了容淮安身邊。
淺藍色的衣裙上用金線繡著滾邊的蝴蝶,映襯著她漂亮的小臉上輕鬆的笑,一時間讓容淮安覺得那蝴蝶似乎也靈動了些,裙擺隨風飄動,可謂步步生蓮。
那一張芙蓉麵晃的他有些失神,但也隻是片刻,他斂了神色。
“走吧。”
謝明蘊丟跟在容淮安身後走了出去。
長街一向是上京最熱鬨的一條街,來往攤販和走動的百姓無數,叫賣聲和煙火氣讓謝明蘊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江南。
但富麗堂皇的房子和地方口音到底讓她明白這是上京,但饒是如此,謝明蘊也四下看著,眼中透出幾分高興,想來這三個月隻待在皇宮和公主府,是把她束縛壞了。
容淮安不急不緩地跟在身側,對她的小動作視而不見,二人一起走著,片刻後,謝明蘊到底沒忍住問。
“今日真隻是來看玟梅戲?”
容淮安瞥過去一眼,知道她話中意思。
“今日休沐,臣自然也不想困在公主府教那些枯燥的東西。”
一句話點到即止,謝明蘊何等聰明,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這人不是抱著折騰她的心思來的,謝明蘊當即心情大好,嘴裡哼著曲子,腳步也輕快起來。
戲樓離公主府不算遠,二人很快便到了。
那邊早有下人等在那裡,將二人迎上了雅間。
台下戲台班子已經擺好,謝明蘊入了雅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支著腦袋往下看去。
容淮安落座在一旁,似乎對這戲並不感興趣一般,坐下後就隨手拎了一本書看。
謝明蘊從小就喜歡看戲聽曲,今天來的戲班子又是上京一等一好的,這一出玟梅戲在北地有名,上京自然也經常唱,台上的人一開口,便將謝明蘊的注意給吸引了過去,津津有味地看著台下。
隨著台下的叫唱聲,一雙眼裡也時不時溢出幾分激動來,在外麵沒那麼多拘束,她懶懶地坐在窗邊,頭上的簪子隨風晃動,容淮安看了一眼她的笑顏,恍惚了一下。
隻一眼,他很快收回視線,眸子清淡無波。
一出玟梅戲唱了足有一個時辰,外麵的喧囂吵鬨聲一向不是容淮安喜歡的,昨晚又因為城東的事忙碌到天亮一宿沒睡,他聽著吵嚷聲有些頭疼,但到底也忍了。
他身為太傅,好歹今日是讓這位公主跟來學東西的,怎能連這點吵嚷也忍不了?
容淮安白皙的指節在桌案前敲了敲,又低下頭去看手邊的書。
玟梅戲罷,謝明蘊本以為容淮安就要帶著她離開了,依依不舍地從窗邊挪回視線。
“太……”
容淮安依舊低頭看書,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謝明蘊卻注意到他眼底的疲憊和伸手揉眉心的動作。
頓時一怔。
但很快,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窗外的動靜就再次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玟梅戲停,接下來戲班子唱的,卻是一出江南戲。
帶著江南地區特有的口音和地方吳儂軟語,是她在江南時候聽過最喜歡的一出戲。
身子一僵,三個月來刻意被壓製的思念頓時被這戲曲勾起,她猛地回頭望下去,有些呆呆愣愣的。
這每一句戲詞她都聽過無數次,起初和養父母一起聽,後來養父母去了自己聽,再後來和容淮安也聽過幾次……
容淮安?
謝明蘊回過頭,一雙眸子的觸動毫無掩飾,幾乎是下意識地問。
“太傅知道今日有江南戲?”
話一說出,她便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且不說戲樓裡怎麼排戲容淮安必然不會知道,就是二人昨天還針鋒相對他為了那走回去的半個時辰折騰自己的事,隻怕這也不會是他關心的。
果不其然,容淮安輕笑一聲抬起頭,看著她的眼中似有戲謔。
“公主覺得我日理萬機,是該關心這些的?”
謝明蘊頓時臉上一紅,有些惱地回過身子。
“本宮說錯話了,太傅當沒聽到就是。”
說出來的話如何能當沒聽到?
容淮安揚了揚眉。
“戲樓常有唱江南戲的,公主不常來不知道而已。”
簡簡單單一句話,頓時把謝明蘊剛才的猜測都抹去了。
她轉頭繼續看著,而容淮安蹙了蹙眉,到底是不堪這戲台班子的吵嚷,他覺得頭疼的更厲害,站起身道。
“公主且聽著吧,我去外麵處理些事。”
他從這雅間走出去,抬步上了五樓。
離得遠了,五樓才算清淨,他推開其中一個雅間的門,裡麵正有一個貴公子慵懶地倚著桌子喝酒。
酒味衝過來,容淮安蹙了蹙眉,抬手推開了一邊的窗子。
“你再喝酒,就帶著你的酒壇子一起滾出去。”
話說的毫不留情,這貴公子嘖了一聲,戲謔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怎麼?昨天晚上還求我把今日的戲班子換成江南的,今天淮安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過河拆橋的本事但凡本世子學會兩分,今天你也不能拿著我的人情去討美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