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是長黎啊,”錢氏尬笑兩聲,“我是絲絲的娘。”
“你不是!”
一直未言語的小姑娘忽地大喊一聲,但對上錢氏眼神後,她往傅長黎身側躲,一隻手還捏著傅長黎的衣袖。
好好的妝花緞錦袍,被她捏出褶皺了。
傅長黎蹙了下眉。
“有事?”
唐絲絲趕緊鬆手,大大的眼睛透著無措,卻還是不肯離開傅長黎身側。
“我沒事,”她聲音小小的。
錢氏拿出當家主母的派頭,嗬斥唐絲絲道:“在外麵瘋了一天,就知道和村裡那些野孩子玩,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趕緊給長黎賠罪!”
屋裡安靜的針落可聞,甚至能聽見唐絲絲略急的呼吸聲。
小姑娘的一雙杏眸紅彤彤的蓄滿了水珠,像是下一瞬就要哭出來。
她害怕錢氏,最依賴春雨,現在又多了個傅長黎。但是她的長黎哥哥……好像很討厭她。
越想越悲傷,視線模糊起來。唐絲絲低頭擦了擦眼淚,剛要開口說話,便聽見傅長黎冷冷的道:“我是問,你有事嗎?”
少年淩厲的目光掃向錢氏,將茶盞遞給旁邊的唐絲絲。
“續茶。”聲音放緩了幾分。
唐絲絲破涕為笑,趕緊去倒茶水。
“我是唐絲絲的……”想起方才小姑娘那聲喊,錢氏把娘這個字咽了下去,“唐絲絲的長輩,你看,也不知道你來,家裡沒什麼好東西。紅袖,去把房裡的糕點拿來。”
為了等傅長黎,錢氏花了大本錢,隔兩天就讓錢老疤去買糕點。這不,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紅袖很快回來,把糕點往傅長黎手邊的桌子上放,唐絲絲咽了咽口水,不過乖巧的沒動。
錢氏還在笑著說什麼,傅長黎沒耐心聽,於是開口道:“春雨的賣身契可是在你手裡?”
“在的。”
傅長黎身子離開椅背,接過唐絲絲端著的茶盞,聲音淡淡的道:“春雨是唐絲絲的人,按理說,也該將賣身契放在唐絲絲手裡。”
錢氏麵色一變,怎麼也想不到,傅長黎竟然會開口問這個。“長黎,其中事情複雜,所以……”
“叫我傅公子或者傅世子都行,”傅長黎打斷錢氏,聲音沒什麼起伏道:“春雨為何賣身,又為何遲遲未取回賣身契,這些我都知曉,難道要讓我一件件的說出來?”
少年青蔥年紀,但談吐不俗,一針見血。
錢氏白了臉,認定是唐絲絲說了她的壞話,傅長黎才對她有誤解。既然想攀上這門親事,那就得客客氣氣的,所以錢氏不想違背傅長黎的意思,立刻叫紅袖將賣身契取來。
當著傅長黎的麵,錢氏笑盈盈的把賣身契遞給春雨,還道:“花了四十兩銀子。”
春雨:“若不是有人阻撓,本不用多花錢。但夫人錢都花了,那便謝夫人破費了。”
錢氏:!
她的意思是讓春雨將錢給她啊!如果不給,那豈不是她搭了四十兩?
“傅世子,您看……”
錢氏搓著手,尋思著有現成的財神爺,他手指縫漏下來的就夠四十兩了。
“嗯,給了就好。”傅長黎說完就低頭飲茶。
錢氏徹底懵了。
四十兩啊!那可是自己的首飾變賣換來的錢!
如果傅長黎不在,錢氏肯定要大鬨一場,但現在為了攀關係,她隻能故作賢惠,苦往肚子裡吞。
“家裡可還好?何時來的這邊?”錢氏轉過話題,明明麵如菜色,卻強撐著笑意,“現在住在哪裡呢?告訴我地址,哪日我去拜訪。”
錢氏想通了,四十兩而已,攀上侯府,彆說幾十兩,幾百兩也有的。卻不想傅長黎將茶盞放下起身,作勢要走。
“在這用晚飯吧,”錢氏追了上去,一直說話,討好之意再明顯不過。
傅長黎懶得理她,隻能曹清平偶爾回個話。上了馬匹之後,錢氏依舊不死心,還說讓傅長黎明日再來。
唐絲絲也舍不得她的長黎哥哥走,於是喊道:“長黎哥哥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呀?”
曹清平心想怕是沒時間了。
既然徐老答應指導他,想必最近一段時間他都無暇分身。而且,唐絲絲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再見麵估計要等回京城告彆時候。
果然,傅長黎隻說讓她乖乖聽春雨的話,然後就駕馬離去。曹清平笑著和唐絲絲招手:“絲絲,再見。”
今日因到村子裡,所以回來的時辰比往日晚。到彆院時候天都黑了,唯有燈籠散發微弱的光亮。
門口立著侯夫人趙櫻蘭的大丫鬟,溫溫柔柔的朝著傅長黎行禮,道:“世子爺,夫人請您過去。”
往日裡他隻是早上過去請安,晚上回來就直接回自己房裡。這還是第一次,母親專門叫他。
傅長黎頷首,曹清平也想著看看姨母,幾人腳尖調轉朝著主院去了。
路上問大丫鬟:“母親可是身體不適?”
大丫鬟欲言又止,傅長黎隱隱覺得不對。
待進屋之後,瞧見趙櫻蘭坐在那似乎不悅。
“母親,我回來了,晚上可曾用藥?”
自打幾年前的事情後,趙櫻蘭備受打擊身子日漸虛弱,每日都要用藥調理。但身體能治愈,心裡的傷痛卻是無藥可醫。
“用了。”
傅長黎聽出趙櫻蘭說話語氣不太對:“母親,怎麼了?”
“長黎,你有事情瞞著我吧。”
後頭的曹清平心裡一咯噔。
完了,這是發現傅長黎習武,還是發現唐絲絲的事了?
不管哪一個,都不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