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聯係
裴鐸整個三月都是忙碌的,直到最後一個周才從江城結束會議回到燕城。回去第二天正好是表姐的生日。表姐叫秦憶真,是秦家唯一的女孩兒,被長輩們視為掌上明珠。她今日三十歲生日,裴鐸若是沒有什麼事兒,就也得參加。
他不懂女人喜歡什麼,知道秦憶真最是疼愛自己兒子,就乾脆托人從國外給他帶了一個賽車玩具。果然,表姐比自己收到禮物還要高興。
秦斯坐在姥爺旁邊看了兩次時間之後,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
“盛笳,你來啦?”
秦憶真恰好就在門邊,熱絡地挽起她的手。後者將一金白色帶紙袋放在她手中,和聲道:“生日快樂呀。”
“笳笳,你真客氣,每年還特意帶什麼禮物呀?”
盛笳又向桌上的老人挨個問好,然後被秦憶真拉去靠窗的沙發邊。
那地方背光。
“這是我表弟,叫裴鐸,也是個醫生,前幾年我生日的時候他不是在出國留學就是工作,我記得你還沒有見過他吧?”
盛笳抬起眼,陰影落在裴鐸的大半張臉上,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似乎是在看著自己。她在秦憶真的注視下,短促地點了一下頭。
然後聽到裴鐸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像是在笑她故作不認識。
盛笳很快彆過臉去。
像往年一樣,她坐在秦憶真身邊。家中老人——也就是裴鐸的姥爺——扭頭問她在醫院工作累不累。
盛笳說“還好”。
秦恪一眼看透她的假話,笑著道:“你們神經內科的那個丁主任可不是什麼好脾氣,但確實是很有經驗,他要是訓人,你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彆怕,下次見到他,我就說你是我親孫女。”
盛笳的惶恐大過了受寵若驚,立刻道謝。
她與秦家人的相交並不尋常——
五年前,她因為不想浮了學長的麵子,隻得與同學一起前往燕城某酒吧。
又無意間撞見被人故意下了藥的秦憶真正像是一團軟泥一樣正不省人事地被兩個男人拖著往樓上的酒店去。
盛笳心跳不止。
她追過去幾步,卻又腿軟得厲害,靠在牆邊,聽見自己的心跳亂抖。
——這樣貿然衝進去難道就能把秦憶真帶出來嗎?
她牢牢記住秦憶真被拖進的房間號,然後跑下去尋找學長,坐在包廂裡的幾個男的都是醉醺醺的,聽了反應不大,反而懷疑盛笳,“你看清楚了嗎?”
盛笳很著急,看見他們無動於衷的樣子,隻覺得失望又厭惡。旁邊幾個女孩兒倒是感同身受地十分擔憂,拽著盛笳道:“那怎麼辦?”
加上自己,一共有四個女孩兒,盛笳問她們願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去樓上把秦憶真救出來。
她們猶豫了,“……還是直接報警吧?”
盛笳不想逼迫他們,小聲道:“剛才下來我已經報過了,但是可能來不及了。”
她說完,就又開門跑出去,往樓上的房間去。
盛笳再次站在門前,聽到裡麵男人猥瑣的笑聲,含含糊糊地說你確定是要拍照?
她下意識用指甲狠狠掐住手心,深呼吸許多次,閉著眼睛敲響了房門。
裡麵的笑聲暫停了一會兒,卻沒人來開門。
盛笳知道這是自己反悔的機會。但她沒有,隻是弄出了更大的動靜。
整個樓道都能聽到她的敲門聲。
“乾什麼的?我們沒叫客房服務。”
“不是客房服務。”盛笳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她虛張聲勢,“我是秦部長的秘書,他叫我來接她孫女。”
“什麼……”那邊走過來,打開門,露出不耐煩地臉,“他媽的什麼秦部長?”
盛笳儘可能忽略他臉上的黑黝黝的橫肉,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0741,沒錯,就是這個房間,今天是部長的大壽,憶真是親孫女,怎麼能不來出席呢?”
對方見她聲音平靜地報出裡麵女人的名字,互相對視一眼,“她喝醉了,你怎麼知道她在這個房間?”
盛笳心裡微微鬆了口氣,知道這兩人或許也隻是彆人雇來的,與秦憶真本人無仇,“秦恪你們不知道嗎?他想找個人,有什麼難的?”
秦恪的名聲太大,哪怕是地痞流氓聽到也會遲疑起來。
盛笳就站在門口,半步也不敢踏進房門,隻是做出一個客氣又疏離的表情,“能替我把秦憶真架出來嗎?秦老爺子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說罷,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室友的號碼,裝模作樣地說:“您彆著急,憶真姐喝多了而已,現在我們就下去。”
盛笳把秦憶真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還沒走到一樓大廳門口,警察就來了。
她雙腿發抖,跌坐在地上,忍了一會兒的驚恐的眼淚這才掉下來。
這案子不小,受害人又是秦恪的親孫女。她被人下了藥,不省人事,因此實際上嚇壞了的隻有盛笳一人。
她坐在警察局大半日,才知道是有人想要拍下秦憶真的裸|照來威脅秦恪,那兩個壯漢不過是拿錢辦事,外地來的,不甚熟悉這裡,隻是聽到秦恪的名字便沒了膽,見不得人的活也不做了,被警察帶上了手銬。
那天在醫院,秦憶真做了各項檢查,秦家的人幾乎都到場了。
盛笳坐在椅子上,抬起頭,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裴鐸還在國外讀博士,不會出現在這裡。
她清楚,更不會失望。
也是在那天,盛笳才知道,原來秦恪被人稱作秦部長還是當年他在朔城任職時的事兒,如今早已位置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