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荊玫沒有接,邁著步子繼續向前方跑去。
她跑出校門口,左顧右盼,終於在右邊一棵不知是什麼樹的大樹下看到了小姐。
她快步跑過去,忍住了叫“小姐”的衝動。
“瀟同學,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小姐卸下肩上有些破皮的書包,拉開拉鏈,從裡麵拿出一本書。
又將隨身攜帶的本子舉起來讓她看上麵的字,應該是剛剛在這裡等她時寫下的。
[我的筆記是直接記在書上的,想著你或許需要,就在這裡等你。]
荊玫抑製不住的開心,嘴唇都有些顫抖。
“我需要的,謝謝。”荊玫伸手接過數學書,珍惜地放進自己的書包裡。
燈光下,兩個人的書包對比尤為明顯。
荊玫忙將書包重新背到背後,有些擔心地看向小姐,可是小姐隻是溫柔地對她笑,那雙溫柔的眼睛像是無聲在對她說:你的書包真漂亮。
“小玫。”荊楚生開車來接女兒,將車停在路邊,“快上車,這裡不能停太久。”
荊玫無法立刻撇下小姐上車,她對車上的男人說:“爸爸,你能不能先送我同學回家?”
荊楚生遲疑了片刻,點頭答應。瀟溦水卻連連擺手,她覺得這樣太麻煩荊玫了。
“你不讓我送,我也不好意思拿你的筆記了。”荊玫作出求平等交換的樣子。
上一世,小姐最吃她這套。
“快上來吧小同學,我送你,不麻煩的。”荊楚生在車上催到,即使是催人,也語氣溫和,不會叫人不適。
瀟溦水想到這位叔叔先前說不能停太久,便跟荊玫一起上了車。
上了車,荊楚生詢問地址,荊玫道:“爸爸彆急,我先問問瀟同學。”
“好。”
荊楚生一口答應,也不多問,他是個女兒奴,對女兒從來都是百依百順,除了在愛妻死後,繼續追求幸福這件事上跟女兒相悖。
雖然很有分寸地不多問,但他還是透過後視鏡看人,驚奇地發現女兒這位同學跟女兒之前尋找的畫中人一模一樣。
瀟溦水將自家的地址寫在本子上,由荊玫念給父親聽。
荊楚生在導航中輸入目的地,4公裡,倒不算遠,但若是自己坐公車回去,估計也要一個小時。
開車要快許多,不到一刻鐘,荊楚生就將車開到了巷口,接下來的路實在是太窄了,開不進去,隻能讓女兒的同學在這兒下車。
瀟溦水下了車,舉著一頁本子給他看,上麵寫著幾個大字。
[謝謝叔叔。]
竟然不會說話嗎?荊楚生心有觸動,也下了車,跟女兒站在一起。
“快回去吧,好孩子。”
“明天見,瀟同學。”
瀟溦水對好心送她回家的父女倆感激地揮揮手,轉身進入窄小的深巷。
起初,荊玫隻是看著,但眼前的景象漸漸與她先前的夢境重疊,心裡漸漸不安起來,她仿佛已經聽到了小姐被毒父毆打時的哭喊聲,再也忍不住,拔腿追去。
“小玫!”荊楚生大喊一聲,鎖了車,也追過去。
荊玫追過去,看見小姐跟一個頭發散亂的婦女瑟縮在角落,被一個骨瘦如柴,形同骷髏的男人拿著菜刀威脅。
“錢!給我錢!”
男人拿刀的手都在抖,看著不太正常。
荊玫想也不想就衝過去,男人如應激一般開始亂揮亂砍,荊玫躲避不急,下意識護住手,背上挨了一刀。
“啊……荊……”瀟溦水艱難發出兩個字,但聲音微弱,被強行堵在喉嚨口。
“我沒事。”荊玫忍著疼,露出一個笑。
其實沒多疼,沒有上一世宮鬥報仇,被炭火烙時疼。
“小玫!”趕來的荊楚生看見女兒挨了一刀,從後方搬起一塊大石頭往發瘋的男人背上一砸,將人砸倒了,又將菜刀丟遠。
“小玫,小玫,你沒事吧?”荊楚生跑過來,扶起倒地的女兒。
燈光下,女兒的臉已經漸漸失了血色,卻還在看著那位啞女同學笑。
那位啞女同學渾身顫抖,幾乎是爬過來的,滿臉淚痕,卻哭不出聲音。
挨刀後,荊玫自始至終都是笑著的,荊楚生著急地撥通了120,等著救護車來。
荊玫聲音微弱地提醒道:“爸爸,報警。”荊楚生又連忙報了警。
荊楚生心裡一萬個後悔讓女兒一個人跑到這裡遇了險,心裡埋怨,他想要找個人埋怨,可當他看到麵前哭成淚人的啞女同學,又恨不起來。
女兒更是一點也不恨這位啞女同學,挨刀後反安慰她說自己沒事。
荊玫眼裡的光一點一點變淡,失去意識前,她對爸爸說:“爸爸,是我自己運氣不好,你不要……怪……瀟同學。”
“好,爸爸不怪,小玫,你再堅持會兒,救護車馬上就來了。”荊楚生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滴在荊玫的手上。
荊玫微微牽起唇角,“爸爸,砍傷我的人要坐牢吧?”
“當然,爸爸一定會讓他接受法律製裁,付出相應代價!”
荊玫放心了,之前做了那個小姐和母親被父親毒打的噩夢,她就在網絡上搜索了家暴相關,發現對男性家暴的定性難且模糊,懲罰也幾近於無,警察就算來了也多是和稀泥。
她是陌生人,男人砍傷她性質就很惡劣了。
能讓對方付出沉重代價,她不枉挨這一刀。
“小玫!彆睡!”
荊玫聽見耳邊爸爸的呼喊,模糊的視線中依舊有小姐的身影,小姐在哭呢,在為她哭。
小姐不哭。她蠕動嘴唇,昏過去前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一隻手,她心心念念的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