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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向套娃 已讀亂回 4278 字 1個月前

薑悅拉著賀涼往人堆裡紮,賀涼跟著穿行遊梭到開架化妝櫃前麵。一群女生拿著試用品在手背上試色。薑悅拿著眼睛盤,沒搶到刷子用手指沾著,在手背上試色。一道道的試過去,剛試了兩盤眼影手背就沒地方了。

她又換口紅,旋出一些膏體看了看顏色,對賀涼說:“伸手。”

賀涼熟練的伸手背,看她抹了兩道下來。一道深,一道淺色。

奶茶色,挺好看。賀涼鼻子湊近:“巧克力味。”

薑悅拿著口紅聞了下點頭,問,“潤嗎?”

“你摸我手上,哪知道潤不潤?又沒上嘴。”

薑悅看著心動,但是這一排少說有幾十隻口紅、唇膏,總不能看中第一個就買,後麵也許有更好的顏色呢。

賀涼陪著她把兩條胳膊都畫滿了,像個塗著五顏六色條紋的印第安人。

美妝店為了試妝效果好,儘量把人照的膚白貌美顯氣色,因此燈光全開。這樣自然溫度高,加上人密集,屋裡便悶熱。頭頂的風扇呼呼轉,但是沒有風。賀涼悶得嗓子發乾。實在受不來她墨跡,拍薑悅肩膀又指指外麵:“我買瓶水,你要什麼?”

薑悅說:“冰的都行,要碳酸!”

地下街都是買衣服的商鋪,除了儘頭有一個快要倒閉的美食區,想買水隻能找出口。還不是每個出口都有買水的櫃台。

賀涼走了三個出口,終於在衛生間附近找到一家水吧。

公共衛生間打掃不及時,那股味傳出很遠。霸道的好像把方圓十米內的一切都醃透。賀涼擰著眉陷入A or B的抉擇:買疑似被醃入味的水還是搏一搏走遠點。

就在糾結的時候目光掃到衛生間對著的一家十字繡攤。準確的說是十字繡攤位前的男生。

隨著熱度退去,十字繡市場不斷縮小。曾經輝煌的店鋪如今龜縮一角,隻能租衛生間旁邊的便宜位置。沒屋子,在安全出口擺兩節櫃台,頭頂隻有公共燈,光線昏暗。

傅久思麵向櫃台,背對賀涼,微卷的發尾和脖領之間露出一節被白熾燈照的青白的脖頸,細膩的像一節岫玉。

他從雙肩包裡掏出一副十字繡,展開。不用細看,隻搭眼瞧一瞧顏色就知道是那副“乾隆百福圖”。

曾經在自己腿上蓋過,賀涼絕不會認錯配色。賀涼想,上回看還剩下半幅沒繡好,沒想到傅久思手這麼快。百福圖一般是過壽用的吧,上午傅久思叫板車上的老人“爺爺”,是他快要過生日了嗎,可真急,白天軍訓,晚上自習,不知道傅久思什麼時候繡的。

到底是彆人家事,賀涼不想湊熱鬨。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在做什麼名堂,但是過於沉默的氛圍叫賀涼覺得不簡單,於是沒有出聲打擾。

看著有六七十歲的男老板歲數大了,眼神不好。舉起十字繡借著頂燈光挑毛病,大約沒挑出來,從櫃台裡拿出老花鏡帶上,接著找。

傅久思安安靜靜的站著,好脾氣的等著對方挑三揀四。穿著早晨賀涼看到的那套衣服,沒圖案的白體恤和牛仔褲,乾淨利落。一副純良學生的模樣。

老板放下,說:“行,老規矩,中幅大小給150塊。”拉開腰包拉鎖,數出一張一百一張五十遞給傅久思。

傅久思笑了笑,沒接。帶著書卷氣的笑容沒有攻擊性,試圖和老板講道理:“你這個是個急活,你說給兩百塊我才接的。你也知道我是個學生,白天沒時間,熬了好幾個夜。”傅久思軟著神色,近乎求情:“一百五實在不行。”

老板眉毛立起來:“打劫啊你!!中幅平時都是一百!你這個百福,才繡幾個字?要是密密麻麻的大圖,我二話不說肯定痛快給錢。我看你上學缺錢才找你,不然這種俏活找彆人也是乾。一百五十塊裡的那五十就是衝著你熬夜給的心疼錢。你也不是第一次賣成品,一個十字繡送到我這來,我要配邊框和玻璃,不要錢嗎!一幅才賣300,,給你兩百塊,我再配上框,乾賺吆喝了。”

傅久思還是那副好脾氣,隻是雙手捏緊書包帶,笑吟吟的看著他,十分堅持:“咱們說好的。”

“你不賣?不賣拿回去,說好了十字繡的押金我不退。”老板打定主意賴賬,這次把錢也一並收回腰包。

老板吃準了傅久思把十字繡放手裡沒有絲毫意義,肯定賤賣。果然,傅久思態度鬆動:“再加一點。林叔你也說咱們不是第一回做生意了。而且這次客人要得急,我猜是家裡有人過壽吧。我拿回去了,你用什麼交差?叔……”

傅久思沒說,但是恭順、疲憊的眉眼寫著各退一步。

老板一臉算了,不和你見識,又拿出一張十塊錢,不管傅久思接不接,強塞進他手裡:“算了算了,你個小孩帶著老人不容易。算我做善事,賠就賠了!”

傅久思依舊貼笑臉。隻是腮幫子咬的隆起。

衛生間附近味道大,來往的人有意識捂著口鼻,不想灌一嘴味,沒人說話。安靜之下賀涼把老板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隻需要腦補一些不甚明顯的細節就知道根本不是給老人繡十字繡祝壽,傅久思是來賣十字繡的!

太震驚了,這年頭固然有人做手工活補貼家用,但是那是成年人的艱苦世界,傅久思……傅久思是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學生啊……

水吧老板輕推賀涼肩膀,賀涼沒站穩似的栽了半步。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語氣尖酸刻薄:“你不買就放下,聞什麼啊,嫌騷趕緊滾!”

賀涼抱著兩瓶水,垂著頭掩藏震驚麵孔的動作到老板這裡變成了聞水有沒有味道,賀涼說不清,也不想辯解,她隻想趁著傅久思沒注意到這裡趕緊離開。

賀涼掃碼,付款,轉身離開,又被人拉著肩膀扯回來:“你付款了嗎就走!!沒看到這寫的啥?”

老板指著冷櫃上的紙板:地下信號不好,付款請出示成功界麵。

這個“請”沒有一任何請的意思。

書麵語和口頭語天差地彆,像有的人被世界溫柔款待,有的人被推搡拖拽。

賀涼屈辱的站在原地,垂著腦袋,對著牆角調出付款界麵,冷冷地說:“我可以走了吧!!”

老板甩手,賀涼在她不耐煩的鄙視下帶著一肚子氣離開。

剛轉身迎麵撞上一堵牆,略微柔軟但是無法包裹住嶙峋的骨頭。

賀涼迎著傅久思的視線,後退半步。乾巴巴的說:“好巧,又見麵了。”

傅久思說:“不巧,你都看我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