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秋子陷入沉眠的第六年。

出事故之後，被宣布成為了植物人。全靠昂貴的醫療費和異能者維係基本的健康與身體成長。

“……秋子。”

中原中也坐在病床邊，歎了口氣。

他已經不抱有什麼希望了。

記憶中的秋子，怯生生的，藍眼睛如溪水一般清澈，沒法獨自在貧民窟活下來，才會被身為「羊之王」的他撿走，冠上了「中原」這個姓。

——“哥哥……你可以這麼稱呼我。”

六年過去。

發生了太多事。

他被「羊」背叛，加入了港口黑手黨。除了秋子，他已經不跟「羊」的人接觸了。

而秋子……

就像是睡美人。

一點一點地在病床上長大了。

隻是由於細胞不夠活躍，發育程度比同齡人低一些。雖然漂亮，但還帶著稚氣，瘦削又蒼白。

中原中也摸了摸秋子的短發。

柔軟的，勾勒著側臉。劉海似乎該修剪了，搭著細密的睫毛。要是秋子醒了，會不舒服吧……

中原中也很輕地碰了碰她的睫羽。

然後，在他的怔愣下，這睫毛微弱地顫了顫——“秋子……？！”

那雙藍眼睛艱難地睜開了一半。

清透的色澤被日光暈染，顯得朦朧又茫然。秋子不太適應此刻的虛弱，視線微移。

她恍惚了片刻。

——「……哥哥。」

她沒發出聲音，眸子卻驀地彎起。

……

……

一陣兵荒馬亂的檢查後。

“很健康。”醫生翻了翻報告，簡潔地說，“您的妹妹再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中原中也禮貌回道：“謝謝。”

他往病房走，依然感到十分虛幻。

秋子……真的醒了？

這份患得患失的情緒，在秋子注視著他，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哥哥，我終於從異世界回來了」後，驟然破碎，化作了欲言又止的沉默。

腦部CT也沒問題的吧？

#沉睡多年的妹妹醒了，卻疑似精神出了毛病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中原中也左思右想，懷著不刺激妹妹的想法，平平淡淡地哦了一聲，再滿腹焦慮地給下屬發了條信息：【幫我預約精神科醫生，辛苦了。】

他一抬頭，發現妹妹在自言自語。

“很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當初聽陽介叔叔的話，選擇了「交流」能力，認識你們真的太好啦。”

中原中也：……

心態逐漸崩塌。

我的妹妹——秋子——

他心如死灰地繼續打字：【要儘快。】

身為靠譜的哥哥，中原中也維持住了表麵的鎮定。他收起手機，委婉地、裝作不經意地詢問：“秋子，你在和誰說話？”

秋子糾結地歪了歪頭。

她垂著睫毛，斑駁了藍汪汪的眸子。唇瓣沒什麼血色，寬大的病服襯著細瘦的手腕。

可憐兮兮的樣子。

中原中也幾乎是反射性地為她開脫：“沒事沒事，很難回答的話就算了。”

“不管秋子怎麼樣，哥哥都會養你。”

秋子：……？

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感動極了。

她笑起來，驅散了病弱感，語氣軟軟的：“因為，它們不是具體的「人」或「物種」，是「概念」的集合體。”

秋子補充道：“稱呼它們「精靈」也行。”

中原中也：……

……

……

中原中也回了一趟住所。

他準備洗個澡，再買一份晚餐去醫院，守著秋子出院……以及，他需要點個人空間，整理混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