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吃飯？”

門外端著粥正巧過來的楚涵揚聲道：“現在！去端菜！”

三秒之內，客房變得空蕩。

楚寧寧歎了口氣往外走。

圍觀了全程的係統開口道：【我建議你現在把漁北冥放了。】

“代價呢？”

【他又不可能真要你們的命。】

“但我們大概都會被修理地在床上躺三個月往上。”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床上躺三個月會是什麼下場？”

“不光大娘家、胡家會被指著脊梁骨說閒話，甚至連兒女的出嫁都是問題。再三十年之後孫子孫女的滿月宴上他們可能還會有人提及，說楚老二家的人得罪了仙人，被仙人厭惡，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因為得罪仙人開不下去的藥材鋪子早就無人記得。涵涵的事，我的事，你是最頂級的類人係統，你看不明白嗎？”

【我當然是最頂級的。】

【你早聽我的去了雲虛宗，還用理會這些凡間的破爛事？】

楚寧寧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懂。這不是破爛事，這是我的生活。”

【…………】

【你本可以不用過這種的生活！你不要妄想PUA我！你就是慫！】

【出賣我的愛！你背著我離開！！！！！啦啦啦啦！！！！】

楚寧寧：……這什麼頂級人工智障。

“還給男主送銀子嗎？”

歌聲一下子停了下來。

【說話算話，你考慮好了？】

“送銀子而已，漁北冥被啊芸他們逮了，幫你一次又何妨。”

＊

雲虛宗腳下不遠處的歸一鎮最大的一家飯館人聲鼎沸，有帶著雲紗穿著富貴的符法修，有啪嗒一聲把劍放到桌上看著瀟灑至極的劍修，有普普通通但實則練體的器修，還有丹醫修、樂修…………亦有身上法器叮當的富貴凡人。

店小二穿梭在他們之中。

後院，梧桐樹下，一個少年，身著青藍色法衣、劍眉星目、外貌爽朗，此時正挽著袖子刷著盤子。

正是下山遊曆的雲虛宗弟子百裡燕然。

他通過內門考核不到一年就已築基，為了鞏固心性故而接了任務下山除妖，沒曾想歸一鎮兌換靈石的比例是一塊下品靈石兌一兩銀子，比之彆處的通用錢莊足足低了十倍。於是他出了山門還沒百裡便被扣下了。

但這也算修行吧。——百裡燕然心想。

泡沫帶著汙漬的水將肮臟的盤子變得潔淨，少年修長的手拿著盤子，看上麵倒映出自己的臉龐。

從無從下手到光可鑒人。

世間除惡之事也不外乎此。

“喂！小仙長，快刷吧！你還得刷一千多雙碗筷才行呢！這樣磨磨蹭蹭，你的任務還做不做了啊！”旁邊同樣刷盤子的婦人道。

“…………做。”

百裡燕然垂下頭恨恨地嘟囔道：“等我有空定要改良清潔咒！憑什麼不能用來刷盤子！”足足兩千碗筷，比他們峰台階都高了！得刷到什麼時候！

婦人笑了笑，少年朝氣如何不惹人歡喜。

“彆發愁小仙長，少刷一點沒事。”

百裡燕然眼睛騰地一下就亮起來了，他看向對麵被安排盯住他的婦人驚喜道：“真的？！”

婦人點頭：“因為還有人等著小仙長去救不是？”

旁邊的婦人同樣笑的前仰後合道：“我們都乾著活呢，哪能盯的這麼準呀！”

百裡燕然高興道：“謝謝！”

正說著，店小二又端著一套盤子放在地上擦了擦汗。

“百裡燕然？你可以走了，有人給你把銀子付了，喏，剩下的在信封裡。”

百裡燕然愣了愣，擦了擦手，起身接過信來。

誰會給他偷偷送銀子啊？他認識的人裡還有這種人物？師尊都不大在意他的啊。

百裡燕然把自己上山前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上山後的各種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都回憶了一遍，低頭看去————見那白紙信封上用淩厲地筆鋒寫著：

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他茫然地看了片刻抿了抿唇。

誰啊？

後麵傳來大媽們的聲音：“這世上能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碳的人少之又少，小仙長你交了個不錯的朋友啊！”

朋友？

他站在院內想要坦然說——那是有人眼光獨到隨手幫忙，可是最終卻啞然失語。

顛沛流離的時候他沒覺得如何，街頭乞討的時候他沒覺得如何，一步一步拜上仙宗的時候他沒覺得如何，因為資曆淺受欺負的時候他沒覺得如何，拚死拚活進了內門但發覺也沒有那麼好的時候他也沒覺得如何…………如今，他拿著這張紙卻突然有些委屈，紅了眼眶，就好像有人終於一眼看透了他的過往，並摸著他頭說——那些困難不是你的錯，是他們不識貨，這麼多年來辛苦了。

百裡燕然吸吸鼻子灑脫地揮了揮手道：“沒錯！是我特彆好的朋友！那我走了！”

婦人們笑道：“要好好懲惡除奸呀小仙長！”

“當然！放心吧！”

百裡燕然覺得自己下山的決定實在是太棒了！

他倒了倒信封，從裡麵滾出六枚銅錢。

重新整裝待發的百裡燕然盯著這六枚銅錢沉思。

莫非這銅錢也有什麼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