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寧回了家,飯做到一半突然讓楚涵叫了去。
“大娘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楚涵先是搖了搖頭,後猶豫又道:“有個姓王的大娘來了,兩個人正在院裡坐著喝茶呢。”
“姓王?”
“嗯。你知道?”楚涵好奇。
楚寧寧在腦海中扒拉了片刻也沒能扒拉出這所謂王姓娘子的來路,遂摘了圍裙撿了一包集市上買的櫻桃往楚涵家去。
“你幫我看著火點,旁邊碗裡有我新做的櫻桃酥。”
楚涵應了一聲。
“你放心寧寧姐,這裡有我。”
其實兩人都是一年生人,連月份也相差無幾,差不多就是同歲,但大娘自小便一定讓楚涵和楚河叫她阿姐,於是兩人便恭恭敬敬地喊了多年的寧寧姐,並且全無怨言。
楚寧寧往外走著,心想是不是上次捉魚那群人碰見沒回家的慕風,看到他手裡的魚聯想到了她,回來後嚼了她的閒話。
還是漁北冥的事情暴露了?
難道是昨天她去山洞送飯的時候讓村裡人看見了?
兩步路的距離,拐個彎就到了楚涵家,門前黃花柳下拴著一條膘肥體壯的大黃狗,見到楚寧寧搖著尾巴汪汪兩聲。
兩家離得很近,楚寧寧父母帶著三歲的楚寧寧回到渡柳村時將楚大爺家隔壁翻新住了進去。
楚寧寧剛一進門就看見院裡石桌前坐著翠青色花布巾的自家大娘和一個打扮的鮮亮一些的三四十歲的婦人,旁邊還有幾盒不知名的東西。
聽見門外狗叫後楚大娘兩人朝門口看來。見到楚寧寧,那婦人連忙起身跟她打招呼。
“哎吆,我就說你們家的姑娘都養的好,瞧瞧這樣貌、這氣質,就算說是那些大宗門來的神仙妃子也當得。”
楚大娘笑容滿麵道:“哪有您說的那麼好,都是兩個不知數的山裡的黃毛丫頭罷了。”
說完轉頭招呼楚寧寧過來,介紹道:“這是你尚莊的王姨。”
楚寧寧走上前笑著叫人,心裡卻有了成算。
十五六歲那兩年多的是這樣打扮的嬸子姨婆上門。
都說她父母膝下無子,在外從商的家產都在她手裡攥著,誰娶了她光嫁妝也得不少銀錢。就衝著這嫁妝,縱使她在旁人嘴中再是不堪,也少說有七八戶人家上門。
不過當年大娘聽說她不想嫁,便以她體弱多病,近些年才好轉,想要多留在身邊一陣推辭了這些媒人。
係統問道:【這些人煩人不?】
楚寧寧一邊含著淺笑一邊在腦海裡道:“跟山裡的蒼耳一樣,煩死了。”
係統道:【既然你這麼煩為什麼不去跟我執行任務?外麵江湖廣闊,少年俠氣,等著你呢!】
楚寧寧奇怪問道:“會不會正因為我煩她們,所以才一直不想聽你的話?”
係統沉默良久才反應過來,隨即不敢置信道:【你把我當媒婆??!!!】
楚寧寧微微顰了下眉:“彆吵,看不見正談著話了嗎?”
【你……】
這一句話讓正要發癲的係統被迫停了下來,隨即不甘心地在她腦袋裡嘎吱嘎吱地發出啃蘋果的聲音來。
那王媒婆牽著楚寧寧的手噓寒問暖了一陣才說出來意。
“咱們都是實誠人,我也不瞞姐姐你們,是那鎮上張家的公子哥,去城外收租的時候好巧見了咱們寧娘一麵,回去之後是茶不思飯不想,叫人打聽了寧娘的來曆,帶著禮求到我這兒來的。”
媒人的嘴便是七月的雪也能說成天降祥瑞,將那張家公子說的天花亂墜,末了還要追一句“不是我吹,實在是人好,不信你們自己打聽打聽去”。
問到楚寧寧的意見,楚寧寧隻說自己去幫忙添點茶去,媒人也不好多攔。
楚大娘聽著媒婆說的話其實已有了些猶豫。鎮上的張家公子哥她是知道的,德行不壞,樣貌雖不及她們家寧娘,但這十裡八鄉也沒幾個比得上她的。
她心裡知道——若成了,這姻緣也是不錯的。
“她身體弱,我們總是還想著多留她兩年…………”
媒婆打斷道:“我知道楚三家哥哥嫂嫂們去世的早,你們也是疼她。彆說你們,就算是我見了寧娘也隻有滿心滿眼愛護的份。您沒看剛剛在這裡我這一張老嘴連半句重話也不敢說嘛。”
“我們如此,那張家哥兒更是這樣。”她壓低了聲音道:“姐姐您不知道,今早那張家哥兒對我可是畢恭畢敬啊,便是對那莊鋪老板也沒見他這樣的,他是生怕我不答應。”
又說張家疼愛兒子,定然不會磋磨兒媳。
楚大娘點頭道:“是,張家怎麼個情況我們也知道。不過實在是我那小叔去世的早,隨後玉娘也走了,她從小孤苦無依,幸而我家還能照看著點,但她打小乖巧,身體又弱,使我更是偏疼些。這些年她才將將養好,我們也不好立刻將她許了人家,隻想著再讓她在家養兩年。”
媒婆收了張家不少的錢,自然不願就這麼離去,於是免不了又攀談兩句。
“姐姐你糊塗啊,寧娘體弱,那張家高門大戶難道能差了她一根人參不成?待她嫁過去,彆說百年的藥材,就是那宗門仙丹他們也求得到啊。況且寧娘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了,就算再留兩年,頂破天二十一二,這女人啊要是過了那個年齡,再要孩子得多受罪啊。問題是到時候也不定能尋到比這還好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留來留去留成仇的例子咱們還見得少了嘛。”
媒婆說完,見楚大娘還是不鬆口遂道:“這樣,我呢,今天也是來跟老姐姐你討口茶喝,順道咱姊妹聊聊天。這禮你就先收著,等哪天姐姐你和楚大哥想通了,再遣人叫我去。”
楚大娘哪能收這些東西,隻推辭著叫她拿走。
就在場麵刹不住的時候,好在楚河回來了,楚大娘連忙讓楚河提著東西送送王媒婆。
王媒婆無奈半被架著半往村口走去。
走了不多遠就看到了來時雇的轎子,還有人在那等著。
楚河將禮物還給了她,看她坐著轎子離開了村莊。
原本王媒婆是聽了張公子的話,不好大大咧咧帶一群人上門,隻先問問情況,免得唐突佳人。但按照張家公子的條件,她不意沒成,臉色也不好看,出了村隻冷言吩咐回去。
心想:看這模樣,哪是家裡想要留一留,分明是那寧娘不願嫁。
女郎下定主意,她就是來跑個十趟八趟也難成。
王媒婆心裡鬱悶,原以為是趟順順利利的好差事,卻沒想生了這種波折。
回了家,張家又派人尋來問結果,王媒婆去張家將楚家的話說了,見張公子鬱鬱寡歡,又見張家老爺夫人神色也不虞,而思及楚家還是個刺頭不好啃,便道:“那寧娘自小體弱,六歲喪父,八歲喪母,之後兩年聽說又有什麼邪祟入體,時常自言自語、瘋瘋癲癲,動不動就抽搐倒下,折騰了許久,村裡人都原以為要不好了…………想來是個沒福的。”
張家老爺夫人原本就不同意這親事,隻是兒子堅持,聽了這些事各自唏噓了幾句便無了後話。
既然女娘家都拒了,那他們兒子自也就沒什麼堅持的必要了。
*
楚寧寧提著裝滿了的茶水回來,正好見到自家大娘將人送走。
楚大娘坐下歎了口氣。
這媒婆太難纏了。
她剛要拿起茶杯,便看見裡麵也已經空了。
楚寧寧走過來幫她添上,然後從油紙包裡拿出個櫻桃放到嘴裡。
“這次的媒婆比之前的還囉嗦。”
楚大娘嗬斥道:“彆隨意胡說。”隨即又歎了口氣。
寧娘主意大她是知道的,可在這窮鄉僻壤裡,就算她主意大過了天去又能怎麼著?凡人女子若十四五歲不訂婚嫁人便已是令人不解,如今她十八歲,若是再過兩年怕是連搪塞也搪塞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