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寧跟眼前的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她輕聲說道:“乾啥?”
這人一直盯著她做什麼?
慕風眨了眨眼,低頭憋了半響,將手裡的獨活戳到了她麵前。
那獨活還帶著花莖,在半空中搖啊晃地。
楚寧寧確認慕風是有點問題的,不過問題不大,至少在她看來問題不大。
楚河小時候可比慕風還呆的很。
“給我的?”楚寧寧猜測到。
慕風沒點頭也沒搖頭。
楚寧寧想起手中的饅頭,在慕風開始退卻的眼神中遞了過去,一雙眼睛彎彎,話像是哄小孩,語氣卻是軟的,嗓音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低所以還有些沙啞:“我拿這個跟你換如何?”
慕風的目光盯在饅頭上兩秒,又看向她,將手裡的獨活放在了她的腿前,然後往後退了退。
楚寧寧見他蹲在那裡,不動也不再伸手,於是往前挪了挪,她將饅頭湊到他眼前,哄小孩的意味開始變得重了些:“你嘗嘗,早上我大娘做的,還挺好吃的。”
慕風低頭湊了上來咬了一口,兩隻手虛捧在半空。
楚寧寧笑容滯了滯,心裡打嘀咕。
這家夥彆是在裝傻吧。
想到此處,楚寧寧的笑容就變得沒那麼真切了,然而她看到慕風全是泥巴的手,猶豫三分,沒有立刻撤回手。
最後,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長得不醜。
如果他是裝傻的,那就當喂狗了。
慕風長得不像小狗,但小心翼翼的神情看起來很像,在他吃飯東西怔然抬頭看向楚寧寧的時候。
耳朵很快紅了起來,藏在耷拉下來的發絲中。
楚寧寧在他抬頭的一瞬間也有些發愣。
無他,慕風讓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而那位故人如今不知是在那濃烈如楓葉般橙紅的秋豔火中煎熬著,還是已然回到人間又感受苦楚。
楚寧寧曾問過係統,既然她知道一些書裡大boss的痕跡,她能不能去阻止。
係統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楚寧寧卻退卻了。
那秋豔火燒人的確很疼,可她既不能說出那人被害的事情,也沒辦法改變他已經變成邪魔的事實。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如果當初係統早七天到來,如果她早七天知道宋驚鴻的死…………
楚寧寧那段時間白日裡想的是去雲虛宗,然後不顧一切地揭露那人死去的原因。
黑夜裡想的卻是,如果秋豔火能就此將已成為邪魔的他毀滅,或許對於這世間也是件好事。
宋驚鴻是藏劍門的遺孤,他的劍叫做藏春劍,靈根是木靈根,當劍氣掃過時,連瓶中枯枝也會逢春開花。他不似個劍修,活脫脫像一位符法家的世家公子。
原著中的邪魔宋驚鴻因為秋豔火不能再使劍,一點不像是那個會因為幼兒無聲的淚而低聲安慰的劍修。
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情,人世也會將那樣一位芝蘭玉樹的人磋磨成一個不屬於人鬼妖仙任意一道的邪魔。
“傷心橋下春綠波,曾是驚鴻照影來。”楚寧寧喃喃道。
慕風聽不懂這句話,隻是待在原地呆呆看著走神的楚寧寧。
想到宋驚鴻,楚寧寧的目光又軟了下來,她歎了口氣道:“我幫你挽挽你的頭發吧。”
她指了指慕風的腦殼。
“垂下來的有點多。”
慕風仍舊看著她。楚寧寧幾次都對他很和善,這讓他很願意親近她,但他的腦子本來就混沌,身體更加很難跟的上反應,需要很集中的精神才能和正常人一般。
楚寧寧見眼前的人沒有反應,起身湊了過去。
也沒躲開。
那就是同意了。
係統酸溜溜地看著楚寧寧給眼前的大傻子挽發:【哎吆吆,乾脆嫁給人家好了。】
它知道依照楚寧寧的挑剔眼光是絕看不上這小山村中的人的,除了楚涵那幾個跟她從小玩到大的,要讓它這個便宜宿主全身心地愛上,那必須得是她中了戀愛腦病毒才行。
楚寧寧被係統煩的要死,自動屏蔽它的話。
黑色的發散開,她將其中的枯葉拿下來,白皙的手把慕風的發捋了捋又重新攏起。
她綁的發很結實,形狀也漂亮很多。
最後楚寧寧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問道:“你還不回家嗎?”
慕風聽到這句話神情明顯的萎頓下來,一雙亮著的眼睛也灰了灰。
他什麼都明白,隻是很多時候無法表達。
楚寧寧說完不再看他坐在一旁盯著籠中燃燒的秋豔火。
她心底其實也並不是很良善的人,至少不會樂意損失自己的利益去幫助彆人,可或許是最近漁北冥出現的緣故。
原著中的話與人時常被她回想起來。
如果這次她幫了彆人,那在人世飄蕩的宋驚鴻會不會也得到彆人的幫助呢?可能因此他便也不會那麼極端了。
書中對於非主角的苦難總是一筆輕巧地帶過,讓她無法想象宋驚鴻到底在人世經曆了什麼。
楚寧寧揪了揪地上獨活的葉子。
慕風沒走,他不喜歡回家,楚寧寧看的出。
但他一個智力有些問題的人,不回家又能去哪呢?回家至少可以活著。
楚寧寧不知道慕風的家人是怎樣的,可這幾次相遇他總是很狼狽。
想到這裡楚寧寧神情又變得抑鬱起來。
要管嗎?
怎麼管?
楚寧寧又抬頭看向發呆的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