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自己是怎樣和那個人、」

「熟悉起來的呢？」

——

上課鈴敲響的三分鐘前，藤原貴子看見今早在群裡說著不來棒球部幫忙的少女，和從來不會踩點回班的小湊亮介，一前一後進入教室。

像是剛被訓斥過的少女沒精打采，小湊亮介臉上一貫的笑容略顯僵硬，身體周圍彌漫著陰沉的氣息。

就算是以往總是上演著遲鈍少女和過度保護少年的戲碼，這麼嚴重還是第一次吧？是問題還沒解決？因為快上課了嗎？那可就糟糕啦，等到午休前都得冷戰著呢。

藤原心中好笑又無奈地想到，她趁上課鈴還沒響起，快步走到少女的身側低聲問：“怎麼了？”

“一些悲傷的意外。”少女喃喃道，“總結來說就是被小狗坑了一把。”

哦，澤村。

知道自己這麼快就反應過來少女指代的對象，即便是藤原也忍不住冷汗，什麼時候這種聯想已經深入人心，估計是少女總是在班上、部裡、line上分享自己被迫成為飼養員的日常。

“沒問題嗎...?”

“貴子...你不能留我一個人麵對亮介...我會死...”

“不會留你一個人的啦...”

被淚眼汪汪的少女靠著側腰，藤原貴子的視線在空中和看過來的小湊亮介交彙。

「彆欺負她嘛。」

「等你聽完了你比我更生氣。」

「.....」

唉。

她默默歎氣，隻因上課鈴聲響起，不得不順了把少女的頭發便回到座位。

...那件外套，是她自己的嗎？還是...

指尖好像殘留著似真似假的水汽，指腹相貼、摩挲，恍惚間好像有香氣遺留，又好像隻有雨季前的悶熱。蔬果的清爽、鮮花的香氣、濕潤泥土的微腥。像是五月的雨，不講道理，總是打得人措手不及，卻也是潤物無聲、喚醒新芽的存在。

「我怎樣和你、」

「熟悉起來的呢？」

21.

藤原貴子，新晉二年級生，擔任青道私立學院棒球部經理一職。

「歉收年」的這一屆隻有自己一個經理人，現在也要從什麼都不懂的一年級變成「前輩」了。

雖然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新學期開始的前一天她還是難以入眠。好像...昨天的事情還在眼前，三月的畢業季，一年級的她和把她招進棒球部的大前輩依依不舍地合影。

然而昨天還是被照顧著的後輩，明天開始就會在學校裡看見新生的麵孔，也不知道再次落敗於地區賽晉級門前的青道，今年是否能招到新人經理。

自己...真的能做好「前輩」嗎？

真的能以過來人的身份協助三年級的經理展開後勤活動嗎？

能承擔起橋梁的作用嗎？

能再給部員們提供更多的幫助嗎？

腦海中浮現著，提前結束的夏天、轉瞬而逝的秋天；前輩的淚水、同級生手上破了又好循環不止的繭子，她眼睜睜看著畢業的前輩鄭重地把寫滿記錄的本子交到將要升為三年級的經理手上，眼淚不敢出現。

一年級時還能以新人的身份順理成章地接受著前輩們的照顧，有難以釋懷的東西也有和前輩商量的勇氣，輪到自己變成前輩時卻喪失了選擇權一般。

壓力仿佛翻了一倍，半上不下的二年級經理，說是對棒球部有著一知半解，卻也沒有三年級那樣充滿餘裕、身上也還帶著未退儘的青澀。

一年級時因為忙於適應社團的工作，一年下來在班上沒有非常要好的朋友，而這些困擾又不能向部員們傾訴。藤原貴子有段時間故意減少了部門同級生的交談，生怕她無聊的煩惱會被他們發現。

有點、想休息啊。

...太不成熟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唾棄著自己的軟弱。

「希望今年能多一點新人，以及絕對不能在後輩的麵前表現出來。」

手放在了新教室的門把上，她在心中祈禱著，懇請神明能夠聽到她的願望。

“......”

那是...

“花?”

已經習慣了棒球部作息的藤原，還是第一次在講台上看見已經修剪打理好的鮮花。

她國中的時候倒是經常會看見講台上的花瓶每日都會有花插在裡麵，那是當時的學校恰好有著規模稍大的園藝部，每個班級都有講台放置小花瓶的習慣，當天的值日生會根據花的情況來判斷是否要更換花枝。

而青道學院是以體育社團聞名的學校，除去豪門社團棒球部之外，其他受歡迎的社團也大都是體育社團，文藝類的社團在學校裡激起的風浪很小，更彆說是本身就主要活動很少的園藝部。

整個一年級的時間裡麵，藤原都沒有在講台上見過鮮花，然而二年級開始的第一天，她在講台上看到了盛開的非洲菊。

低頭一看，每一個同學的桌麵上、包括講台上，還都出現了單獨包裝的櫻花乾花書簽。

——誰？

“早上好啊藤原~這學期也是同班哦——欸？好可愛~！這是什麼？書簽嗎？誰做的？”

“什麼啊這個？禮物？”

“今年難不成所有班級都有？是什麼新儀式嗎？”

“我們班今年有花道部的人？”

“糟糕，我完全用不上欸~不喜歡看書啦~”

“哈哈閉嘴！”

“這個...難不成是降穀？今年好像降穀也是這個班的吧？”

“啊、零醬啊~那就說得通了！好耶今年又可以有各種花和時令小吃了！”

周圍慢慢出現了各種絮絮叨叨的、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同學聲音，好奇和疑惑的眼神掃視著桌麵上書簽，但是沒有一個人承認著這份禮物是出自自己之手，而某些女同學口中的那位【零】【降穀】、也沒有出聲應和。

第一聲上課鈴響起的一瞬，一位陌生的同學踩點跑進教室，幾秒鐘後，同部門的老師、這學期班主任高島禮走進教室。

知性優雅的女老師，看到講台上的東西後，化著淡妝的臉上緩緩綻開了一個微笑。

十幾分鐘後，輪到那位踩點進門的同學起立做今年的自我介紹。

“早上好。”梳著低馬尾的少女，露出了禮貌大方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

名為零的少女，隸屬青道學院園藝部。

“想必大家都在各位的桌麵發現了一枚書簽。這是校內中庭那顆【著名】的櫻樹落下的花朵，大家對那棵樹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