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位雖早逝,但也為師尊留下了一份豐厚的基業。”
“其實這些事,在小洞天並不是什麼隱晦的秘密,師母去隨意打聽一下就能知道。”
遊聞羽最後一句話叫許嬌河有些尷尬,但她轉念一想,當初不小心聽見紀若曇和秉禮長老的對話,從那以後,她滿心滿眼在乎的隻有自己還剩幾年可活。
生死的直麵威脅,以及紀若曇和她結為道侶的真相,時時刻刻如同一把利劍懸在頭頂。
讓許嬌河透不過氣。
畢竟接下來都是自己的好日子,許嬌河也沒有過多糾結往事。
她聽著遊聞羽的解釋,忍不住嘀咕一句:“怪不得他們都想和我成親。”
“什麼?”
耳尖的青年問道。
“哎呀,沒什麼!”
許嬌河清楚遊聞羽看不慣宋昶,生怕自己不小心泄露出受過對方幫助的秘密,於是抿著唇生硬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說回這些地契和鋪子的事情吧。”
誰料平時很有眼色的遊聞羽卻不依不饒,緊盯著她追問道:“師母到底隱瞞了我什麼?”
他深知許嬌河有多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見她閉口不言,便裝模作樣要把冊子收起。
“彆彆彆!”
許嬌河連忙撲過去將冊子抱在懷裡,凶起眼神與遊聞羽對峙片刻,又忿忿地敗下陣來道,“……就是、這三天,有不少人趁著祭拜夫君的空當,跑過來問我有沒有再嫁之意。”
“然後呢?”
“然後……哪還有什麼然後呀,我全都拒絕了,他們哪裡比得上夫君一根頭發!”
許嬌河揚起聲調,直把遊聞羽當做死掉的紀若曇,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貞。
換來的卻是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師母和師尊當真情深。”
這話她從遊聞羽口中聽了很多遍,卻沒有哪次如現在這般,情緒鮮明。
許嬌河不願意深究其中的具體組成,隻縮了縮脖子:“他對我不錯,我自然也對他好。”
“……”
遊聞羽微微蹙起的眉宇落下一片突兀的陰霾,又在被許嬌河發現之前迅速藏斂。
他用手撐著下巴,假裝沒有聽見許嬌河近似表白的言語,定定望著她道:“師母勿怪,我追問這些,僅是擔心您的性命安危——要知道,靈石財帛這些不過凡世牽絆的俗物,那些彆懷用心接近您的人,最想得到的,莫過於那本凝聚了師尊功法心血,以及修行感悟的《驚劍冊》。”
“什麼《驚劍冊》……我根本沒有……”
遊聞羽打斷她的辯解,徑自說了下去:“若師母對那些心術不正的惡人付出感情和真心,下場唯有兩種,第一種,他們從您身上得到《驚劍冊》,您也就沒了利用價值,被人一腳踢開。”
“第二種,他們怎麼問、怎麼找也沒有發現《驚劍冊》的蹤影,憤而將您殺害。”
遊聞羽用最淡然的語氣,說出一句比一句可怕的內容。
許嬌河聽得麵色蒼白、心驚膽戰,又不願在他麵前露出示弱之態,因此底氣不足地反駁道:“就沒有真正愛我護我,把我當成稀世珍寶一樣供起來的嗎?”
遊聞羽沒有同許嬌河辯駁,隻一雙妙目如凝固的湖泊般,靜靜懸於她的麵孔之上。
末了,他道:“都說修仙之人懲奸除惡、心懷正義,可我卻覺得,他們的心才是最複雜莫測的。”
許嬌河似懂非懂地聽著,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嚴肅的呼喚。
她定睛看去,遊聞羽沉著瞳孔道:“就算師母真的想再嫁,也煩請與小徒商量一二。”
“可你不也是修仙之人嗎?”
許嬌河不服他的管教,想也不想便說,“難道你不想要夫君的《驚劍冊》?”
著實是不識好人心。
許嬌河這句話傳入對麵耳畔,哪怕遊聞羽自負脾性溫和,也忍不住升起狠狠磋磨她一頓,讓她長長記性、分分親近善惡的念頭。
遊聞羽將兩本冊子往八仙桌那頭一推,麵無表情地說道:“是,我也是心思複雜的修仙之人。”
“原想著過兩日陪師母下山去熟悉一下錢莊店鋪,順便整頓整頓人力風氣,如今您既認為小徒也心懷不軌、謀求師尊的《驚劍冊》,那還是離我遠一些才好。”
他慣會用許嬌河最渴望的東西來拿捏她。
許嬌河聽完,臉上果然瞬息萬變,小心翼翼露出討好的神色。
她揪起遊聞羽落在桌麵的衣袖,又輕又快地搖了搖,像是養尊處優的波斯貓難得放下身段:“聞羽,你彆多想呀,我之所以會那麼問,也隻是出於對你的關心……況且,你是你師尊唯一的徒弟,就算我哪天真的翻出那本什麼《驚劍冊》,交由你來繼承修習,也最合適不過了。”
遊聞羽不搭話。
暗自受用她的諂媚半晌,眉峰一挑:“師母真的那麼想?”
許嬌河急切點頭:“真的真的。”
反正她是個凡人,修不了仙,而且也從未見過《驚劍冊》,哄騙遊聞羽幾句又何妨?
許嬌河在心底不住誇自己聰明,那頭遊聞羽俊美的麵孔亦終於雨過天晴。
“那好,師母既道明對於小徒的信任和關懷,那麼小徒也一定儘心儘力、萬死不辭。”
他頓在這裡,刻意拉長語調,“不如,我們三日後去人間接管產業?”
三日?
這麼久。
許嬌河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立刻搖了搖頭:“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乾脆明日吧。”
“那就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