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河眸色微亮:“那我們先去錢莊吧,把你師尊賬上的靈石和錢幣都轉移到我名下。”
遊聞羽:“……”
修仙者經營的錢莊,相比以凡人交易的錢幣為主的同行,內飾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許嬌河跟隨遊聞羽進入天通錢莊的總號,隻覺得處處華美雅致,沒有尋常錢莊的財幣紋路。
“聞公子。”
垂花門下,倚門躲懶的小廝迎了上來,“您怎麼來了?”
“自然是有事才來。”
遊聞羽啪地打開折扇,麵色遊刃有餘到仿佛信步遊走在自家後花園。
小廝使了個眼色,讓另一個同伴進去給掌櫃報信。
又腆著一張笑臉,將遊聞羽迎進去:“您進去稍坐,掌櫃的馬上就來。”
許嬌河躲在青年的影子裡,隻微微歪頭,留神兩方的對話。
不多時,一個臂纏白布、打扮更加富貴的中年男子從內庭趕了出來。
他行的是人間下仆見到主子的禮儀:“小人見過聞公子,不知公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好了,紀掌櫃,客套的話還是少說點吧。”
遊聞羽淡聲道,“我今日來,是為了件要緊事。”
紀掌櫃一聽他的話語,麵上奉承的表情收斂了不少,露出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強乾。
他一路領著二人進入來時的內庭,撩開琳琅相擊的門簾,麵朝主位恭敬伸手道:“請公子上座。”
“師母,您坐到這裡。”
遊聞羽望著熟悉的紫金檀木太師椅,沒有如往常那般坐上去。
他控製著力道將椅子拉開幾分,垂眼對許嬌河略略彎腰,語氣崇敬。
紀掌櫃這才注意到這位跟在遊聞羽旁邊,看不清麵目的女子。
他經營錢莊幾十年,見過不少修仙者來存取靈石時,身邊帶著一位類似穿著的女伴。
隻以為是遊聞羽風流多情,藏在人間的情人禁臠。
不承想青年一聲“師母”開頭,叫他向來運轉靈活的腦海出現了片刻空白。
師母……?
遊聞羽的師尊,是天通錢莊的半個擁有者無衍道君紀若曇。
能被他稱作師母的。
思來想去,也隻有那位七年前結契後,從未在九州露過麵的凡人女子。
紀掌櫃思及此處,撲通一聲下跪,結結實實地向許嬌河行了叩首大禮:“小人見過主母!”
什麼主母?
許嬌河帶著帷帽的腦袋轉向遊聞羽的所在,借著麵紗的縫隙,將自己的疑問傳遞到對方眼底。
礙於場合,遊聞羽無法一一解釋給她聽,隻平淡地說道:“還是稱呼師母為夫人吧,畢竟現在的九州紀家,也有一位當家主母,後續還要碰麵,不要弄混了才好。”
“是,聞公子。”
紀掌櫃又磕了個頭,聽到遊聞羽說起來,才慢慢站起。
“你也知曉了師尊滅道一事吧?”
遊聞羽在旁邊站定,伸手就著桌上半開的茶壺,給許嬌河沏了杯茶水。
紀掌櫃抬袖揩了揩眼角道:“是,是上天嫉妒英才。”
“師尊在世時,他名下的產業一向由我打理,如今師尊隕落,他的懷淵峰已由師母承繼。”
遊聞羽僅僅說了個開頭,紀掌櫃已經猜測到事情的後續。
他道:“可是主上的產業要一並轉移到夫人手裡?”
“你既明白,我也不必多費口舌。”
遊聞羽對著外人,全不似在許嬌河麵前時那邊溫潤有禮。
他的表情是冷淡的,背脊是端直的,通身散發出上位者的威儀。
待紀掌櫃低聲應是後,他又補充兩句:“你也應該清楚,我最先找你的原因。”
“其他的,都是難啃的骨頭。”
紀掌櫃稍一思索,立刻從內室山水畫的暗格中掏出一封卷軸,雙手捧著放在許嬌河眼前:“這是一份絕對忠誠於夫人和聞公子的名單,想要轉移產業,可先從這裡著手。”
許嬌河拆開卷軸一看,上麵儘是些陌生的名字,叫她有些雲裡霧裡。
她順勢遞給遊聞羽:“聞羽,你來看看。”
“是,師母。”
對於那些名字,遊聞羽不過停留了幾瞬,他將卷軸反過來,自封底裡摸索出一張更薄的紙片。
紀掌櫃道:“這張紙片,是小人懷疑存在二心的。”
“他們的手伸得真長,仗著又出一位自己親生的‘紀道君’,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不論如何,總歸是比不上無衍道君分毫。”
“師母尚在,我也沒死,還容不得他們放肆。”
……
許嬌河開始迷惑自己跟隨遊聞羽來到人間的目的。
難道是為了聽這兩個人在這裡打啞謎?
她接連飲了兩盞茶,昨夜振奮的精神忽然生了困意。
正當她忍不住想要打哈欠的時候,遊聞羽將一張裝裱華麗的紙張放在她手邊。
“師母,在右下方簽上您的名字,就可以把師尊所有的財產轉移到您的名下了。”
“……真的?”
她自覺自己無意識的反問有些笨拙,連忙尷尬地抬袖捂住嘴巴。
可無人嘲笑,似乎也無人在意。
遊聞羽和紀掌櫃的目光均停留在這張紙上。
許嬌河定了定神,握著兼毫湖筆,在落尾處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