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來找麻煩的,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唐不知說完,也沒過多停留,帶著那截斷骨去了警局報案。
臨走時,隔著窗,她看到小男孩圍著那截斷指,神情悲傷。唐不知想了下,還是沒有通知牛頭馬麵,想著等他執念了結再說。
隔了幾日,網上發布一則巨大新聞,轟動全國:
經好心人士舉報,現於華知陶瓷自製發現眾多男童碎骨,望在此地購買過陶瓷製品之人將其送至本市派出所,協助調查。
此言一出,引起巨大恐慌的當下,是更為血淋淋的真相。
經過一周搜尋,共得到斷骨237塊,都來自於一六歲男童。華知陶瓷自製老板在殘忍殺害男童後,將其碎屍,多數嵌入陶瓷內裡,燒成形後或置於高處,或賣出,或淹沒於生活垃圾裡。
看到事情後續發展,唐不知感歎連連,通知牛頭馬麵來領鬼,卻在半夜裡看到床前飄了三隻東西。
“你們來我這兒作甚?”
牛頭:“……”
馬麵:“他說這是您的要求啊。”
唐不知閉眼,將小男孩揪過來:“你們先走。”
“你執念已了,為何還不入地府,莫非真要耗到魂飛魄散?”
小男孩喃喃:“還沒找到……”
唐不知想了會兒,時隔多年,又碎成那樣,想要全部找回確實困難。隔天她便去尋了個骨灰盒,又跑城隍廟弄了點香灰往裡鋪著,讓小男孩住了進去。
“這樣能固魂安魄,希望他們能快些找全你的屍首。”
骨灰盒裡傳出一聲悶悶的道謝,細如蚊蠅。
過了一段時間,警方發布信息,稱已找到男童父母,經其商榷,同意兩日後為男童舉行葬禮。後因網上反響強烈,有許多想去祭拜送花的人,警方又在網上公布了地址。
唐不知看了眼飄在一旁的小男孩,看他耳朵豎起又裝作不在意地吹桌上綠植,笑道:“想去看嗎?”
小男孩緩慢點頭。
她也知道警方放出這個消息,後續應當不會再尋找,時隔多年,能做到如今地步已然難得。隻盼著他早日釋懷,投胎轉世。
唐不知捧著骨灰盒來到墓地時,已近暮色。
一塊墓碑前擺滿許多束白菊,各種包裝紙挨挨擠擠,混成一片,像草坡上開滿的花。
隻有幾個零零散散的人在墓碑邊祭拜,末了放支白菊,跟那身穿喪服的年老夫妻安慰幾句,眼睛通紅地走了。
唐不知是最後一個。
她望著他們眼角紋路,烏黑眼圈,也隻能說一句:“節哀。”
隨後便將骨灰盒放在墓碑旁,看到裡頭幾支白菊輕晃,透過白色花瓣,觸到墓碑上小男孩的笑顏,微晃神。
那是一張不太正統的遺照,似乎拍攝於陽光明媚的午後,晃得他雙眼微眯,卻笑得燦爛。
唐不知走了,一直飄在身邊的小男孩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見他徘徊在父母身旁,又仿若怕身上血跡沾染他們,湊近幾分便慌忙移開。
她在樹下等了好一會兒,小男孩才緩緩飄來。
“事已至此,再想找遺落屍首怕是不可能了。你時間不多了,去轉世投胎罷。”
小男孩聞言,頓了片刻:“那……下輩子我還會是他們的孩子嗎?”
唐不知:“你若能等,也許會是。”
小男孩:“我能等的!我能等的……”
她不再多說,喚來牛頭馬麵將他帶走,他留戀地看著父母,看他們相互依偎著踏上回家的路,終究抬腳踏上前往地府的路。
風微動,吹亂一地白菊。
唐不知此時才恍然:或許他的執念並不是完整的屍首,而是殘存記憶裡模糊的父母。
走出墓園,她手機震動不休,拿出一看,是傅鈺決打來的電話。
“沅姐!你讓我給你盯總導演的,他現在來了!還有兩個編劇,執行導演,他們都來了!好像說是八點半有個會!你能趕回來嗎?”
唐不知蹲了總導演好多天,打算跟他好好探討一下劇本,尤其是城隍的人物形象,結果一直沒逮住人,索性在劇組裡安插幾個“內奸”。
而傅鈺決,就是她委以重任的“內奸一號”。
唐不知趕忙回應:“我現在立刻回來,你務必給我留住他們!”
傅鈺決:“怎麼留啊?”
唐不知:“美人計。”
傅鈺決:“我拒絕出賣色相!”
唐不知:“這叫舍生取義,為朋友兩肋插刀!”
傅鈺決:“……沅姐說的對!為了朋友,我願意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