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1 / 2)

引月入懷 南陸星離 4099 字 9個月前

風輕妄身體微微顫抖,顧今月心道他未免也太激動了。轉念一想,或許自己失憶這段時間對他的防備同樣也影響著他,他也在不安,隻不過在她麵前不會表現出來。

她心裡愧疚感驟然達到頂峰,抬起雙手安撫性地在他背脊從上到下移動,還無意識蹭了蹭。

嬴風渾身一震,這是顧今月醒來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以往兩人的親密接觸都是他主動,甚至帶有逼迫的意味,她是無奈順從,是強.權下的不得已而為之。

他為顧今月的主動生出莫名的感動,但一想到她夢裡的內容又恨得咬牙切齒。

兩人相擁片刻,顧今月後麵被摟得快要窒息,他才不舍放開。

“我失態了,”風輕妄道歉,他柔聲道:“那時候你還小,看見一大片荷花池就鬨著要去找蓮子吃,誰勸你都不管用。我拉著你走上一圈,你眼睛直勾勾盯著裡麵的荷花,我想摘一朵給你,你還生氣不許我碰。”

顧今月笑道:“原來我小時候這麼霸道。”

風輕妄也笑,眼神微愣,聲音悠遠:“可霸道了,你說以後這一片結的蓮蓬都是你的,誰也不許擅自拿走。”

年幼的嬴嵐和顧今月手拉手,繞著禦花園南邊的荷花池一路說說笑笑,誰見了都得說一句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假山石後的嬴風隻能從縫隙間看著二人漫步進荷花深處,時不時傳來顧今月嬌嬌軟軟的歡笑聲,脆生生喊著嬴嵐“三哥哥”。

熱鬨是他們的,而他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東宮。彼時戚貴妃大權在握,三五不時找借口將母後留給他的人一一遣走,安插自己的耳目進來,嬴風年弱,吃了不少苦頭。

他一直等到顧今月和嬴嵐肩並肩離開才返回東宮。他想,總有一天他會是唯一牽著她的人。

“你怎麼了?”顧今月見風輕妄雙眼沒有焦距,似乎在想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起你以前了。”風輕妄硬扯了個笑容,淡淡道:“南苑那邊有個荷花池,現在過去景致正好,不如去散散心,你一直躺著也不利於養病。”

像是迫不及待似的,風輕妄即刻喚來碧柔陪她前去觀賞,慎重叮囑要照顧好她,又接過藕荷色的薄披風給她親手係上。

他身材高大挺拔,兩人相對而立時顧今月隻能將將看見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和不斷滾動的喉結。

“湖邊風大,也彆走太久。”風輕妄手有些抖,係了好幾次才係上。

他低頭在她額間輕啄一下,溫聲道:“我還有事要處理,晚上才能回來,今日就不陪你賞花了。到時候結了蓮子我們再一起去摘,保準讓你玩個痛快。”

顧今月察覺他眼神飄忽,心不在焉,猜想應該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煩事。她沒有多問,對他嫣然一笑便轉身出了們,款款往南苑走去。

嬴風臉上的淺笑一直維持到顧今月的背影消失在西苑門口的轉角處,等到確認她聽不見任何動靜後,他嘴角笑意倏地冷了下來,麵無表情。

“砰!”

一聲巨響,嬴風抬手便把一桌子菜掀翻,盤子,小碗連同上麵未動的佳肴統統跌碎在地。

下人們聽見動靜連忙進來查看,瞄見主子滿臉戾氣,眼眸中凶光畢露,他腳下一地碎瓷片,趕緊低頭下跪,默不作聲。

太子生氣的時候最好彆發出任何聲音,否則他會讓你永遠發不出聲音。

“把東西收拾乾淨,恢複原狀,不要讓夫人發現一絲端倪。”

嬴風冷冷丟下一句,喚來從三,兩人大步流星朝門外走去,往皇宮內趕。

今日是“顧今月”的頭七,他的好弟弟嬴嵐找不到她的屍首,便在自己宮內設了個簡單靈堂,以告慰未過門妻子的在天之靈。

嬴風內心冷哼,他也配。

*

景越宮內,嬴嵐摒棄往日常穿的藍袍,素縞麻衣跪在圓蒲團上,眼眶微紅。

戚貴妃在旁邊哭著罵他:“她還沒嫁給你,你就為她披麻戴孝,傳出去以後怎麼娶其他人!”

嬴嵐充耳不聞,神情麻木低著頭。

戚貴妃心中氣極,她已收到父親事成的消息,早就篩出幾家高門貴女預備做自己兒媳婦,隻等顧今月死的這陣風頭過去後就要張羅兒子的婚事。

誰料這死心眼的孩子聽說那姓顧身亡的消息後痛不欲生,竟昏死過去,緩過勁兒來後還要為她守節一年,今日還在這裡開設靈堂以正妻之位祭奠她。

收到消息後她趕緊過來阻止,要是走漏了風聲,誰還敢把自己的嫡女嫁給他。她要動手拆靈堂,嬴嵐拚死阻止,甚至拿刀自戕威脅她。

戚貴妃正氣得肝疼。

“太子殿下到。”

戚貴妃麵露凝重,太子來這裡做什麼,莫不是來看笑話的?嬴嵐充耳不聞,一心隻有眼前的牌位,手裡攥著這些年來與顧今月魚雁往返的書信。

嬴風穿著明黃色的太子冕服緩步走到靈堂前,威儀甚重。戚貴妃向他行禮,他微微頷首,遣人去拿了一炷香點燃。

嬴嵐這才如夢初醒般側頭仰望太子,他雙眼通紅,喃喃道:“太子殿下。”

嬴風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等了好一會兒,不動聲色地抖了抖手。一節燃儘的香灰剛好落在嬴嵐拿著書信的手腕上,燙得他驟然鬆手,一疊紙掉在地上。

不等嬴嵐伸手,嬴風先彎腰拾起,神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