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神色痛苦而疲憊，手邊的濃茶喝完又添上，已經好幾回了。平心而論，富察皇後雖不是他自己當初中意的嫡福晉人選，但這麼些年來，替他打點後宮上下，又生兒育女，也算是有了些默契。

而且他如今剛打了勝仗，將朝堂緊握手中，正想勵精圖治，再創聖祖爺的輝煌，哪裡願意如今皇後病逝，後宮無人管束，再叫太後找到機會插手，那便難辦了。

乾隆正思索間，聽得素心來請，便起身道：“朕去看看皇後。”

進到殿內，有濃重的草藥氣味，混著一個女人行將就木時身上散發出來的頹敗氣息。皇帝陡然升起一股憐憫與悲傷。

他蹙了蹙眉頭，嘴角蘊了一絲極淡的微笑，還是坐在了皇後床前，溫聲道：“皇後，你醒了？

皇後的眼角滑落兩行清淚，滑過她蒼白而發皺的麵龐，她緩緩開口:“皇上，臣妾與您結發多年，經此一劫，即便太醫不說,臣妾也知道自己壽數無多了。可臣妾不曾想，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您在身邊。皇上……臣妾，臣妾真的很高興。”

皇帝的語氣輕柔得如同三月的風，熨帖而溫暖：“皇後，不要說這樣喪氣的話。不過是一場風寒，養一養便會好的。

皇後想要搖頭，但此刻，搖頭這個動作對她而言已是十分勞累之事，費了半天力氣，她也不過是輕輕地偏了偏頭:“皇上，臣妾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臣妾無福，無法為您留住嫡出的阿哥。好在如今璟瑟已經成婚，膝下都有了孩子。

皇帝頷首，眼角有微亮的淚光閃爍著。“璟瑟是朕與皇後唯一的嫡出女兒，朕一定會好好疼惜她。皇後安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