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中安靜得如同一潭碧波沉水，連光影也晃晃悠悠，成了水波漣漪半透明的影子。福珈放下暗銀色烏金團壽軟簾，悄然躬身走到太後身邊。太後閉目靜坐道：“人送走了？”

福珈道:“是。”太後輕輕笑歎了一聲:“從前不大見純貴妃，總覺得她笨笨的，安靜不多話，也算是個賢惠人。如今來慈寧宮多了，仔細相處起來，還真有點笨笨的，和她說話是有些累。”

福珈點上了一支翡翠鑲金嘴水煙袋送到太後手裡，笑道：“宮裡都是聰明人，難得有個笨笨的也好。光和聰明人打交道，奴婢這樣的蠢人聽著費腦子。”

太後嗤地一笑，瞟著她道：“你也覺得這樣的人不錯？”

福珈道:“太後聖明，什麼都在太後預料之中。隻是慶貴妃也一慣是個有孝心的了，怎麼這些日子倒不大能見著人。”

太後吸了一口水煙袋，默默片刻道:“她是個聰慧的。大行皇後才剛剛病逝，這會兒若是常來，不免叫人看了笑話。不過她也是真的沉得住氣，也穩得住。”

“不過誰做了皇後，都比那烏拉那拉氏要好。嫻妃性子剛烈，哪怕是再有孝心，可哀家一想到從前景仁宮皇後所做之事，便過不了心裡的坎。”她緩一緩，隨即苦笑，“福珈，哀家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福珈含笑道：“誰心裡還沒個過不去的坎兒呢？純貴妃出身雖低些，但是個好性子。最要緊的是純貴妃子嗣多，哪怕撇開了大阿哥沒有生母這回事，再輪下來，按年紀就是她親生的三阿哥了。有兒子的，到底不一樣些。而且她還是大行皇後臨死前親自向皇上舉薦為皇後的。”

太後長歎如幽微的風:“不怪哀家偏心些。說到底，嫻妃也是吃了沒孩子的苦頭。哀家就是吃虧在這點上，所以一把年紀了，還要費心費神，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