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是在山上暈倒,又在大雨中躺了近一個時辰,當時就沒撐住。蔣遼被人背下山時有些模糊的記憶,不太能肯定。
廉長林指腹固定住竹片,抬頭看他,片刻後幅度輕微如實點了點頭。
“藥還有嗎?”蔣遼再問。
廉長林搖頭回他,不明所以看了看他,低頭繼續擺弄篾片。
藥沒剩下就好,蔣遼躺在床上喝了三天的藥,倒不是嫌中藥苦,實在是喝不慣。
他看了眼廉長林手裡的竹簍,繼續道:“我的病已經好了,得回去鎮上乾活。”
原主在鎮上的碼頭做苦力活,這次在家躺了幾天,怎麼都該過去一趟做些表示。
聽他說完,廉長林手上的動作頓住,眼裡閃過猶豫,抬頭看過來。
廉母憑眼神就能看懂他的意思,蔣遼看不懂,問他:“想說什麼?會不會寫字,寫給我看。”
聞言廉長林心下一頓,盯著蔣遼看了好半晌,回頭放下竹簍起身走進廚房,出來後手裡多了塊木炭。
廉長林沒去過學堂,不過廉父以前教過他,基礎的字他都會。
不知道是手勁問題還是木炭邊沿凹凸不平抓著不好使力,寫出來的東西坑坑窪窪的,勉強還能看出來是字。
這個朝代用的繁體字和後世一樣,他寫的幾個字蔣遼都認識,看完大抵能猜出意思。
“你是說,我昏迷的時候,趙潭來過,說鎮上的活兒有人頂了,不用去了。”
自從嗓子燒壞之後,廉長林這是第一次可以直接和人交流,他卻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心底發怵後背都冒起了冷汗。
蔣遼,並不識字。
從他的反應得到肯定答案,蔣遼回想起來,便沒怎麼留意他的細微變化。
趙潭是原主以前在鎮上做工認識的朋友,碼頭這份活就是他介紹去的,想來是被彆的管事借機換了自己人。
碼頭的活一大早要出發收工又晚,蔣遼本來想的就是找個機會跟那邊辭了。
一天能掙六十文工錢對原主來說是份相當不錯的差事,但他不是原主,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不可能還遵循原主的打算做事。
蔣遼回過神,看到廉長林低頭抓著黑炭過於沉默,以為他是擔心自己丟了工作添補不了家裡,便道:“碼頭的活兒本來也做不久,沒了我再去找就是。”
想了想他又說:“找到活兒之後應該也是沒什麼時間回來,家裡要是有需要幫忙的,我會請人過來。”
聽出言外之意,廉長林安靜了片刻,手指躊躇著寫了幾個字。
蔣遼垂眼看過去,沉默了一陣罕見的沒正麵回答:“我答應過你娘會照顧你。”
蔣遼會不會走,廉長林不清楚,還是聽出了後麵沒說的話。
他握緊木炭,要寫的字突然讓他覺得有些難以下筆。
“你現在也長大了,以後還要娶妻,是該辦和離了。”看他糾結蔣遼先說了出來。
廉長林看似並不想同意,不過他垂著頭沒安靜多久,輕微點了點頭。
蔣遼看不太明白也沒多想,和離需要走一趟衙門,短時間是辦不了,他繼續道:“還有從今天開始,我搬到隔壁房間睡。”
廉長林的房間是兩個床,但自己這種隨時防備隨時攻擊的狀態,長時間存在是難以消除的,蔣遼是真怕明天一覺醒來察覺房間裡有人,沒反應過來一個手刀就劈過去。
廉長林這弱不禁風的身板,肯定得被劈出個好歹來。
怕他多想蔣遼說完又補上一句:“家裡欠的錢我會幫忙還清。”
廉長林聽完良久沒抬頭。
末世危機四伏連空氣都能要人命,平淡安穩的生活注定隻能成為空想,確定這裡環境安全後,也許是緊繃壓迫的神經得到放鬆,蔣遼現在什麼都不想做。
真要做些什麼掙錢還債其實不用急,原主存的那些錢夠廉長林應付一段時間了。
至於他自己,後山就是一大片寶地,這裡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總不會餓著自己。
蔣遼不多廢話告知了就完事,起來提凳子回廚房,廉長林跟著站起來,直直望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屋裡。
看樣子是有事要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