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盒剩菜,又扔進去一小把意麵,回鍋熱了熱又端上桌。
深黃褐色的酸菜魚湯汁裡,赫然躺著泡漲的排骨和雞塊,以及軟趴趴的麵條。食材的冤魂幾乎從盤子溢出來。
是每個下廚房的人看到都覺得糟蹋食物的程度。
但行白還是麵不改色地吃完了。珍惜食物,從她做起。
因為錯過了今天投放垃圾的時間。如果這些易腐爛的菜不進她的肚子,而是在垃圾桶裡呆到明天,變質發臭就不好了。
其實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把熱過一次的食物再放回冰箱。但行白實在是沒有勇氣,繼續吃無窮無儘的剩菜了。
腸胃炎進醫院又得花錢。不如趁還能吃的時候,趕緊解決掉。
關於一個月之後要搬出去這件事,行白暫時沒有頭緒。
如果搬到更遠的地方,雖然房租便宜,但是每天走路上班和打工就不方便了。
難道還是要找人合租?可是她的生活習慣很怪,已經嚇走好幾任室友了。
室內不能抽煙喝酒,廚具用了要馬上洗,垃圾要經常扔……
最惹人厭的是,有針對彆人的、不典型的強迫行為和潔癖。在行白的邊界區域內,就算屬於她的東西亂成一堆,也具有獨特的秩序,禁止彆人觸碰。
就像房間裡那摞紙,雖然是廢物,行白也會產生奇怪的占有欲。
曾經有位室友怒氣衝衝地說:“你不覺得自己太不講道理了嗎?明明我好心幫你收拾,你還嫌棄。可是你一堆東西攤在那裡就很礙眼啊!”
行白盯著被清理到床底的書和草稿,努力壓下怒火,冷靜地看向對方,“首先我的東西沒有占據公共區域,它們隻是放在我房間的床上和過道上。而且,把彆人的東西全部塞到看不見的地方的行為,不叫收拾。既然你覺得礙眼,那就我們就彆合租了。”
兩人不歡而散。
與彆人合租,行白總是忍不住猜疑,對方有沒有在沒有獲得允許的情況下自行翻看,或者一聲不吭拿走某些東西,造成損失。
非常糟糕的體驗。
所以當宋遠檸開玩笑說她們可以住一起的時候,行白自覺跳過了這個話題。
雖然宋遠檸在某些方麵是特殊的,但行白不覺得對方能夠接受她的怪癖。
行白打算搬到學校的公寓,或者找倫恩介紹房子。
好煩,實在不行,她就睡校園裡的長凳吧。又近又不用花錢,每天睡醒直接上班。
*
“一個月找房子太急了。你又是短租,很多房東更喜歡把房子長租給有穩定收入的人。”倫恩說,“不如借住我家,有很多空房間。”
“不要,合租不行。”行白果斷拒絕,“而且你和卡洛琳不是住在一起?我過去就是當電燈泡,我可不想每天晚上聽到那種聲音,卡洛琳會揍我的。”
倫恩笑了,拍拍行白的頭:“我家隔音很好的,不用擔心。”
行白感受到卡洛琳淡淡的目光,很有求生欲地搖頭,努力眨眼,讓她勸勸倫恩不要隨便撿人回家。
但是卡洛琳像是沒讀懂行白的暗示,不緊不慢地對她說,“我支持。反正我和倫恩現在不住一個房間,不會影響你的。”
行白:?
你怎麼又吃醋了?情侶鬨彆扭,禁止拉不相乾人士進入戰場啊!
行白深知這對情侶的相處之道,她努力往後躲,想拉開和二人的距離,生怕成為情侶吵架的導火索。
倫恩似乎有所感受,猶豫地看了看低頭垂下眼的卡洛琳,又看了看緊貼椅背的行白,視線在她們身上反複漂移。
“啊,”倫恩右手握拳,輕敲左手手心,作恍然大悟狀,“那你要不要住這裡?”
“這裡是哪裡?”行白對倫恩指代不明的地點表示疑惑,她莫名嗅到一絲不靠譜的氣息,感覺離睡長凳的未來更近了一步。
倫恩:“這裡就是這裡啊!酒吧裡有閒置的排練室,放了折疊床,本來是給我自己準備的。”
行白第一次聽說能睡排練室,之前都是樂隊合奏的地方,也沒看見折疊床啊……
行白看向卡洛琳,發現她也有點目光飄忽。很顯然,卡洛琳也不知道倫恩還有放著家裡的大床不睡,反而躺在嘈雜的酒吧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卡洛琳態度誠懇地說,“親愛的,如果哪天你打算睡在這裡,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再帶條被子過來,和你一起。”
行白覺得她的頭好像在發光。
戀愛原來是這麼談的嗎?同床共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等下,這個倒不至於,有點晦氣。
倫恩:“你在說什麼啊?要是行白睡在排練室,我當然就不會過來了。就一張單人床,擠不下。不過這折疊床價格挺高的,應該很舒服……”
“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如果可以的話話,行白想委婉地拒絕。
畢竟睡在酒吧可能意味著天天通宵。她肯定熬不住。
可是此時此刻,行白不用回頭看,都能感受到卡洛琳和倫恩灼熱的視線,聽到她們的心聲:
【拜托你了,行白!趕緊把單人床占了,彆讓倫恩離家出走/彆讓我買床的錢白花了!】
行白:……
唯有沉默,最符合她現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