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謊言說起來倒是很真誠。聽到剛剛你熾熱的表白,作為一個不再年輕的人,我深感榮幸,不過我不搞師生戀,”關上門的辦公室裡,克萊爾醫生對倫恩說,“而且我更希望你這樣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
倫恩很難忘記這句稱不上誇獎也稱不上諷刺的評價,她不端不正地坐在舒適的真皮椅上,頭發、肌膚如同光滑的絲綢。那時她隻有二十歲,而克萊爾接近五十歲。
克萊爾從倫恩麵前走開,打開辦公室冰箱,取出一塊三明治放入瓷碟——這原本是她的午餐,然後熟練地用咖啡機製作了兩杯冰美式。
她遞給倫恩其中一杯咖啡和三明治,然後自己站在辦公桌另一側:因為倫恩像條守護寶藏的火龍般占據了她的辦公椅。
克萊爾:“你最近治療還順利嗎?”
“嗯?”雖然剛剛“表白”被拒,倫恩依舊毫無芥蒂地拿起甜品叉埋頭享用午餐,沒有抬頭,隻回答了一聲短暫的疑問。
今天她早上醒來就去趕上午的實習,直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她實在太忙了,忙著賺取生活費。食欲遠遠大於被戳穿的尷尬,所以就算克萊爾接下來打算罵她,她都是不會拋下這塊美味的牛油果三明治的。
“雖然我不能作為你的心理治療師或者愛人提供幫助,”克萊爾搖頭,“但可以作為朋友給些建議。”
“嘿!我是和你談戀愛,可不是來問診的。我很好,二十年來從來沒這麼好過,彆讓那些無聊的事分散我的注意力。”惡龍開始耀武揚威。
“我已經拒絕了你的告白。”更確定的說,是包丨養請求。當倫恩在午休時間闖入她的辦公室,鎖上門,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來一段特殊關係時,克萊爾已經明確說了一萬次“no”。
倫恩手裡的咖啡杯突然顫了一下,“既然你現在這麼覺得,那好吧,但我相信你一定會後悔的,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你要是想通了,隨——時——聯係我。”她刻意咬住並延長那個音節,她對克萊爾誌在必得。
經過多方調查她覺得克萊爾是個非常合適的對象:多金、溫柔、體貼,她甚至願意在被糾纏的情況下請自己一頓便飯,而且她還很貌美,雖然老去但依然優雅清俊,作為教授有一定社會地位,而且還不是本專業教授,完美!
張牙舞爪的青春的模樣,這條還沒長成的但體格已經逐漸成熟的小龍看上去自信滿滿。
克萊爾卻不為所動,她從錢包裡抽出幾張大額紙幣,“拿著吧。”
“謝了,您真是個大好人!”倫恩從善如流地接過,拿起瓷碟留下一個鮮豔的唇印,然後遞到她手邊。
克萊爾歎氣,“彆再為難我這個老人家了,也彆再和彆人乾這種事了。”
“我可以理解為您吃醋了麼?”
克萊爾哭笑不得,“我是說,如果你很缺錢,我可以讚助你,但不需要你的那種回報。事實上我可以保證,任何與你做交易的人都是畜牲。
“這次我會替你保守秘密,但你最好小心,彆再走捷徑了,我會一直監督你走在正路上的。”
“您真是!我哪有這麼花心。”倫恩為自己小小辯解。
“如果有人對你做這種事,我一定會舉報,讓那頭畜牲聲名狼藉,失去一切。作為代價,你可能失去學位,我可能會失去教職,”她的表情很堅定,“但我一定會這樣做。”
“您真死板,”倫恩被她不似作假的威脅唬住了,舉起雙手投降,“行,行,我絕不這麼做。”
“這是我成為老師第一天所宣誓的,我不希望將來的你會為年輕時的愚蠢後悔。”克萊爾堅守職責。
倫恩安靜地喝完咖啡,要命,教授用的什麼豆子,真的苦得要死。她不敢再拖延時間,把空杯子推回,拿上東西大步走出門。
她走出幾米後就拐進樹蔭小道,數了數鈔票——非常大方,麵額比得上她實習半個月。
她抖了抖紙鈔。前段時間實習攢的錢加上這筆意外收入,手頭變得寬裕許多。
克萊爾教授真是個大好人,倫恩心想。
被趕出社區時,她事實上已經拿到了幾所學校的offer,於是選了提供獎學金的最便宜的一所,而且是計算機專業,再加上個人能力出色到足以在大公司實習來勤工儉學,總算能勉強體麵生存。幸運的是,今天還遇上了克萊爾這位出手大方的冤大頭,讓她的生活沒有太難過。
她小心地把積蓄分成幾份,一部分投資,一部分供日常生活,剩下的存起來。
不過與某些情有獨鐘的戀愛故事不同,在這次尷尬的會麵之後,她和克萊爾並沒有更多交集——都不是一個學院的,而且她還故意避開了克萊爾開的公共課。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數年後,倫恩沒想到在醫院再次遇到克萊爾,而對方依然是那副德高望重又有著多得快溢出來溺死人的同理心的模樣。
她挑起眉,“嗨,克萊爾,希望你不是來找薩拉的。”
克萊爾故意把視線移到薩拉身上,“你好,薩拉,我是來替愛麗絲道歉的,希望你們能解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