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深深地,疲憊地抹了把臉,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在佩斯利對麵:“好吧……連恩女士——博士,連恩博士,呃……你說有連環殺人案?”
“我可以和你們分享所有我已經知道,還有即將知道的部分。”佩斯利湊近戈登,輕聲說道,“但是我需要全程參與你們的調查。這是唯一的條件。”
“……”戈登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隨後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滯澀:“……抱歉,博士。我不能批準。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更多,那麼你的供詞並不能說服我,所以你仍然是嫌疑人。”
佩斯利果斷地點點頭,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沒關係,長官,這是你的職責所在,我仍然希望你能夠慎重考慮我的推測——但是我要準備翻供了。”
“什——你不能隨隨便便就翻供!”
“我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權利。哥譚警局有不準翻供的規矩嗎?”
“……好吧!我倒要聽聽你的翻供!為什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她是和我一起的。”安靜了許久的馬特突然笑著插話,眾人都看向他。盲眼的律師輕輕握住佩斯利的手臂,“佩斯利是我的助手。畢竟像我這種人,獨自行動不太方便。”
佩斯利看了他一眼,對方也把腦袋轉過來,兩人進行單方麵的對視後,佩斯利看向警長,微微點了點頭。
戈登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彆說鬼話!你們兩個明明今天才剛認識!”
“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乾脆裝互相不認識好保護自己。現在我們意識到這完全是錯誤的——都是佩斯利的主意。”
“……”佩斯利憋著一口氣,繼續點頭。
“夠了!”戈登猛地站起來,“你們覺得耍我好玩嗎?這裡是警察局!”
佩斯利突然抬頭,眼神灼灼地盯著戈登:“這句話應該送給你,戈登警長。”
“你說什麼?”
“不用硬撐著了,長官,我和你一樣熟悉審訊流程。”佩斯利一邊說話,一邊把馬特的手撇下去,“你現在對我和——我同伴的問話是完全違規的。我們兩個都沒有殺人的能力,而那些被毆打的毒/販會提供充足的證詞。你不應該把無辜的美國公民銬在桌子上審訊,這恐怕會讓你麵臨降職的風險。”
“直接停職也不是沒有可能。”律師適時接住話茬,“——隻要操作得當。我記得我在檢察院有幾個認識的朋友……”
警長的臉龐開始抽搐。佩斯利低語著:“彆擔心,我又不會真的去告你——你不會告他吧,馬特?”
“當然不,我尊重所有敬業的警官。”
“我知道你有許多案子要查,乾嘛把時間浪費在一個瞎子和一個瘸子身上?供詞已經完整,我和馬特受客戶所托前往上東區,不巧撞破了殺人現場——就這麼簡單。”
戈登眼神冰冷,抿著嘴不說話。
佩斯利見狀,又漫不經心地添了把火:“容我提醒你,警長,真正該被奉作圭皋的隻有法律和你的入職誓詞。至於其他的東西,比如蝙蝠俠,或許他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就像你說的那樣……但他也會犯錯。”
凶狠的戈登幾乎立刻被這句話打敗了。他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深深地凝視著佩斯利,剛剛對峙的氣勢突然消散了。
“……”
他看了看在場的另外兩個警察,捕捉到他們眼底空洞的茫然。他對這種眼神很熟悉,每一次照鏡子的時候,自己也會看到一樣的東西。
隨後,戈登慢慢走回辦公桌旁,摘下他的眼鏡。
“……這裡沒事了,放他們走吧。”緊接著他又堅定地補充一句:“如果再出現什麼問題,我會第一個找上你們。”
馬特·默多克率先站了起來。他戴上墨鏡,整理一下衣領,展開折疊的盲杖,然後再一次,輕輕握住了佩斯利的手臂。
佩斯利拄著拐默默替律師引路。兩個人離開警長的辦公室,進入明亮的警局大廳,挺胸抬頭穿過一群竊竊私語著把視線投注過來的警察。
“被蝙蝠俠送進來的?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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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兩人在台階上站著,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
馬特感受到佩斯利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他開口詢問道:“出什麼問題了?”
“沒什麼……噗。”佩斯利終於可以不再憋笑了,“我……我剛剛意識到,我們兩個並肩走路的時候,總共有六條腿哈哈哈哈!”
馬特猛地笑出了聲。他搖了搖頭,想笑的感覺卻怎麼也憋不住,最後乾脆和佩斯利一起放聲大笑。兩個拄拐的人笑得越來越猖狂,最後不得不互相攙扶著彎下腰,在警局門口笑得仿佛剛剛刑滿釋放的囚犯,與他們腳下這個苦大仇深的哥譚格格不入。
可惜哥譚聽不見冷笑話,她和往常一樣,依然是如此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