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嘉意卻沒想那麼多,對麵掌勺阿姨顯然處於狀況外:“你們還要不要?”
繆嘉意臉上掛不住,忽聽見側後方林清幼在叫她,還沒回頭卻睇見右手邊的唐君則渾身抖了一抖。
唐君則不由得懊惱,怎麼她跟陰魂不散似的。
林清幼和丁迎端著餐盤擠出隊伍,在熙攘的人流中環顧著尋找空位。
周望北突然冒出來,殷勤地帶著她們來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清幼端著盤子站在空位上,她特地選擇唐君則斜對麵的位子,不想與他正對著。
唐君則單手托腮,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視角觀察林清幼,帶著隱隱的輕蔑,林清幼自第一次與他接觸就心中有數了。
繆嘉意的話癆屬性根本藏不住,她掀掉帽子露出茂盛的發量,蓬鬆雜亂的卷毛也躲藏不住瞬間炸開。
周望北掃了一眼對麵的三個女孩,忽然噗嗤一聲笑起來:“你們仨的發型真的是千姿百態啊。”
丁迎聞言,不好意思地把垂在胸前的馬尾掃到身後去,繆嘉意卻對自己的發型頗為驕傲,臉上洋溢著得意之色:“我這發型可是天生的,既特彆又好看。你們想要我這效果還得燙呢。”
周望北卻取笑起來:“你瞧你那頭發,跟雞毛撣子一樣,”說罷與身邊的唐君則一齊肆無忌憚地嘲笑,被繆嘉意拿帽子抽了幾下才止息。
幾人嘻嘻哈哈地邊吃邊聊,終於將所有人的名姓班級了解了個遍。
可能是在陳家寄居了三年,林清幼的餐桌習慣深受舅舅舅媽影響,一直埋頭吃飯,即便餐盤裡的飯菜於她而言太多。
“你怎麼才來?我的耳機帶了嗎?”
林清幼吃累了,低頭悄悄打了個嗝,忽而聽見唐君則緩和的言語,她挑眉一瞥,眼前坐下了一個人,帶起一陣清風。
江赴往唐君則懷裡丟了一個白色的藍牙耳機,放下餐盤後慢條斯理地坐下,餐盤上的雞蛋骨碌碌地滾動,最後停在她的餐盤邊。
林清幼被雞蛋吸引了目光,她正想將雞蛋滾回去,恍惚聽見對麵輕飄飄傳來一句話:“給你了。”
林清幼抬眸,入目便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眸,那雙眼黑沉如墨,沒有絲毫光亮。他的臉比起小時候瘦削了些,顯得五官更加立體冷峻,他不是薄唇,雖然嘴角微揚,但是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如沐春風的善意。
她偷偷瞄著對麵的江赴,他的眼睛直勾勾望著自己,漆黑的眼珠細微轉動轉移到她手中的雞蛋上,然後又再次回到她臉上。
他嘴角微微上揚,臉部肌肉更放鬆了,連帶著眼底都蔓延上星光。
林清幼不禁心潮澎湃,腦海混沌,但故友重逢的暗喜卻是清清楚楚的。
就在她幾乎將他的名字脫口而出時,下一秒隻見唐君則伸出來一隻手,橫亙在兩人之間。徹底打亂了林清幼的思緒。
她忍著驚喜澎湃的心情,暗自握緊手裡的雞蛋。
唐君則不解風情地搶過來江赴盤子裡的湯,自顧自暢快地乾掉了大半。繆嘉意見他們的食堂小分隊突然加入一個新人,格外熱切地讓他介紹自己。
“江赴。”江赴的左手肘撐在餐桌邊緣,紅色護身符的手繩隱在身前。他正自顧自挑菜吃,瞥了一眼繆嘉怡解釋道。
林清幼心下一驚,他什麼時候改名字了。
同為一中初中部的繆嘉意對江赴的名字如雷貫耳,他在初中就經常是年級前十。
但在此之前,比江赴的成績更令他“出名”的是他的父親,因為期末考試掉出了年級前十,他的父親在家長會當眾狠狠踢了他一腳,把他踢到滿頭鮮血。
繆嘉意剛想借初中同學的交情繼續攀談,見他這副高冷不近人情的模樣,頓時有種吃了閉門羹的窘迫,她悻悻地低下聲去,餐桌上又安靜了下來。
周望北見不得冷場,把話題重新扯到江赴身上:“江赴可是以中考第五名的成績從一中初中部升上來的。要不是他,你們估計都見不到我了。”
“你們初中也是在這裡讀的?”丁迎是第一個吃完飯,正擦著嘴聽見周望北的炫耀,下意識反問。
她是從宜川市底下一個小縣城考上來的,對這種自小生在金窩銀窩裡的同齡人十分豔羨。
林清幼默默喝湯,從江赴坐下來之後,她一直在觀察著江赴的反應,可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如自己那般的激動,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淡漠的神情讓林清幼不得不懷疑,自己剛才那一點點悸動是幻覺。
他好像根本沒認出自己來,或許小時候那一下午的作伴對他而言無足輕重,所以他很快坦然忘記,又或許他認出來了,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這幾種情況林清幼都認真細想過了,但隻要一想到第三種情況,她便心裡發涼,慘淡的失落頃刻間衝上心頭。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非常重視他的態度。
“我也是一中的啊,哈哈沒想到吧。對了,你們都是哪裡考來的?”繆嘉意放下的筷子滾到地上,丁迎操心地歎氣正欲彎腰撿起來,被繆嘉意製止。
“好像除了我跟清幼,你們都是一中的。”丁迎低頭輕道,並不情願多談。
“清幼?”繆嘉意轉頭驚訝地盯著默然的林清幼,眼睛像小狗眼睛一樣亮晶晶的。
“我?我是”林清幼眼睛極微妙極快地往江赴那邊瞟了一眼,“我是三中的。之前是臨溪考上來的,離宜川有點遠。”
江赴聽見那個熟悉的地名,心念一動,他不動聲色地將餐盤推遠些,雙手手肘交叉靠著餐桌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