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幼馬上軟下來，心情因為老師的一句關心開朗了很多。她收斂起自己的負麵情緒，笑了笑說：“沒事，隻是剛考完試，”

老師敏銳地感知到她的低落，再一聽她的話立刻明白過來。她把桌上的一個橘子拋給林清幼，再安慰：“沒事的，這次考試難度不低，累是正常的，趕緊回去好好休息。”

林清幼忙不迭接住老師拋過來的橘子，麵對老師善意的安慰她惶恐不已，又忽然想到分科的事，她鼓起勇氣開口：“老師，我這樣的情況，您更建議我選文科還是理科？”

曆史老師恍然大悟，又是一個被選科困擾的學生，“林清幼，你是不是擔心這場考試會影響分科？”

被老師戳中了心事，她赧然低頭，聽見老師繼續說道：“我覺得現在下決定還太早了，我給不了你建議。還有，你彆被這場考試的結果影響心態了。後麵還有期中考試期末考試，你班主任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乍然得知原來老師很重視自己，林清幼喜憂參半。看見她握著橘子，臉色終於放晴，曆史老師也輕鬆了許多，但是沒有過多繼續這個話題，繼續埋頭改作業。

看著老師聚精會神改作業，林清幼再不好意思打擾，識相地以道謝結束對話。

兜裡放不下橘子，林清幼一時不知所措。

“我幫你拿一些吧。”江赴看著她握著老師的橘子站在原地麵露難色，終於出現在她眼前。他不容拒絕地抱起林清幼的書，快得林清幼拒絕不及。她抱著剩餘的書跟在江赴身後，一同走出辦公室。

正午的陽光熱烈，同樣的爭吵喧鬨，同樣的飛機劃過天際的轟鳴聲，林清幼聽進耳朵裡卻格外尋常而平靜。

江赴突然回頭，視線越過高高的書投向林清幼。林清幼盯著走廊外的飛機航行軌跡，不再是愁眉苦臉，而是平和，是舒暢。

“心情變好了？”

“嗯，謝謝你。”林清幼坦然承認，她也不好意思再糾結自己那點事。

江赴也笑了，笑聲輕淺而平和：“謝我做什麼？我又沒幫你什麼。”

他的笑聲也感染了林清幼，她輕快地玩笑：“謝謝你及時出現，我可太需要你的幫助了。”

雖然清楚這是她的俏皮話，但是江赴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顫，被需要的滿足感確實讓人愉悅。

兩人並肩轉過樓梯拐角，聽見有人從樓上下來，熟悉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樓道裡，格外清晰。

胡荔抱著厚厚一摞書從後麵喊趙柏宇的名字，將他叫住。

“我媽說明天來我家過節。”雖然隻是轉達，然而胡荔卻一直盯著他，一向無波的雙眼閃著灼灼光亮。

見趙柏宇沒有馬上答應，胡荔還沒來得及失落，瞥見樓梯口不尷不尬呆站在原地的兩人後，立刻停住話頭。她極快掃了一眼趙柏宇，他扶了扶眼鏡也回視，卻不說話。

不知道是他的臉色，還是懷裡的書，壓得胡荔漲紅了臉。

趙柏宇匆匆交代一句“我先走了”就頭也不回下樓，留著胡荔與林清幼麵麵相覷。

胡荔看著麵無表情，手上卻像突然卸了力似的，厚重的書本幾乎就要倒下來，她手忙腳亂地穩住懷裡的書，忙碌又慌張，無端讓林清幼覺得她好像一尊悄然碎裂的花瓶。

很陌生，又易碎，讓林清幼不忍細看。

林清幼眼疾手快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書，忽然聽見埋在書後麵的胡荔細細的聲音：“沒事，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書忘了拿。”

林清幼聽出胡荔話裡的惶惶，下意識回避她的視線，低著頭忙著整理書堆。

胡荔很快調整了狀態，她深知林清幼與趙柏宇的成績差不多，而且兩人莫名不對付，所以一開始羞於被林清幼撞破，可是現在她似乎比自己還手足無措。

胡荔遲疑了片刻，她最終選擇相信林清幼，也不再有所保留。

江赴早已站在樓梯拐角處，靜默地看著她們各自局促，他輕輕喊了一句：“班會要開始了。”

教室裡陸陸續續坐滿了人，嘰嘰喳喳的，等著班主任開班會。

林清幼望著隔著過道的繆嘉意，手裡那個橘子被她捏得溫熱。她轉過頭望著窗外發呆掩飾自己的茫然無措，鮮豔的橘子被放在窗台上。

發呆得久了，時間也仿佛流淌得很慢，自己像處在真空中，一切正在倒計數的事情都像被排除在外。

江赴在後麵盯了很久，她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視線卻一直凝在窗台那個橘子上。教室上方呼呼旋轉的風扇轉出涼爽的風，吹得林清幼發際與鬢角的碎發亂飛，也吹得江赴心裡空蕩蕩輕飄飄的。

班主任雙手空空進入教室，頓時壓製了教室內的一片喧囂。他望著大多數迫不及待喜氣洋洋的臉，故意潑冷水：“彆開心起來什麼都忘了，放假之後是要開家長會的，你們都通知一下你們的家裡人，讓一個人來給你們開。”

教室內瞬間幾乎被一陣哀嚎聲掀翻了屋頂。他繼續善解人意似的解釋：“叫什麼，彆的班都是放假前開家長會，我還特地選在放假後，讓你們過個開心的節。”

江赴的同桌正想拉著他一起吐槽班主任的說辭，看見他望著前方走神，麵無表情甚至藏著隱隱的冷淡，叫人不敢打擾。

讓他瞬間正襟危坐，再無打趣玩笑的興致。

幸好班主任沒有拖延時間很快結束了班會，班級裡的人一哄而散。

繆嘉意也匆忙收拾東西，她能察覺到林清幼在有意無意看自己，但是卻不敢麵對，隻能維持不尷不尬的局麵。

眼看著她就要離開，林清幼轟然站起來，腳步卻不動。

“你的橘子還要留到什麼時候？”江赴突然將窗台上的橘子搶過來塞到林清幼手裡，低聲說道。林清幼和他對視，從他清澈的眼裡看到一片曠遠的汪洋，更是堅定的支持。

她忽上忽下的心終於落定。

繆嘉意從過道穿過，被林清幼叫住。她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可伸手向自己遞出了一個橘子，隱約的橘香縈繞鼻腔，伴隨林清幼釋然的聲音：“給你的。”

兩個人之間的細微齟齬在一瞬間消失。

繆嘉意痛快地接過來並剝開橘子，分了一半給林清幼後，將自己的那半塞進嘴裡：“這個橘子留不到晚上了，我先嘗嘗甜不甜。嗯，味道還不錯。”

她露出的滿足的笑容讓林清幼徹底丟下心裡的包袱，再也沒有阻止她暢快呼吸的羈絆。

林清幼低頭，驀然撞進江赴閃著隱隱笑意的眼裡，他的眼睛藏著汪洋，也藏著星空，讓林清幼被不自覺吸引。

她不及細想，將自己的那半橘子又分給了江赴。

江赴巋然不動，左手撐著桌麵，手裡是林清幼塞進來的微涼的橘瓣。他沒有猶豫，壓腕將橘瓣送進嘴裡。新鮮的汁水在口腔迸發，他的目光緊隨著麵前的林清幼，嘴角微微翹起。

唐君則又再次不合時宜地出現，望著三個人分一個橘子的行為，高聲打破平靜：“怎麼隻有一個橘子？下次怎麼也得一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