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我的熱情越發高漲。最後不知為何,我的語氣變得有些急躁。糟了,我在腦子裡捂著臉。
“不好意思,我說得太多了。”我害怕確認反應,摸著翡森的手,低垂著頭。
翡森在沉默了幾十秒後,發出了笑聲。
“很奇怪的結論。不過,謝謝你,濤羽。”
翡森的手重疊在我伸出的手上,這隻衝咖啡的手和隻會對著電腦的手不同,有些僵硬。就在我感到溫暖的瞬間,右耳響起了雷聲。
“哇、哇!”
我條件反射性的跳起來,緊緊握住翡森的手。過了一會,我終於明白了,聲源不是外麵的,而是電影。
畫麵中,男主角一夥人正準備潛入陰雲密布的敵人據點。作為故事情節之一,好像是打雷。雖然知道這隻是一段配音,心臟卻不可思議的劇烈跳動。
也許是剛才還在活生生的對峙的緣故,我對雷聲和光異常敏感。暫且不談這些,我不得不放開翡森緊握的手。
“不好意思。”
“沒事。”
想要放開的手反而被翡森的手緊緊擋住,兩人的手指被緊握著纏繞。
“翡森?”
“握著好了。你還不安心吧?這樣不安心嗎?”
“好多了。”
“那就這樣吧。”
翡森瘦骨嶙峋的手指輕輕在我掌心劃著線條,我有一種既癢又安心的奇妙心情。與此同時,我有些開始討厭一直受翡森照顧的自己。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如果隻是電影的話,平時完全沒有問題。”
“沒關係的,彆放在心上,誰都有不擅長的東西吧。”
那輕柔的聲音就像在哄小孩子,關上的塞子仿佛要鬆了。另一方麵,電影情節不斷發展,描繪了男主角一夥人在充滿陷阱的據點,齊心協力勇往直前的樣子。
“翡森,這些都是些無聊的話題,我們就不要討論了。”
“嗯?”
“其實我的原生家庭,父親是個很嚴厲的人。”
“你這樣說,讓我有點意外。”
“我從小就被教導‘要像個男子漢,要獨立自強’。也許是因為母親早早不在的緣故吧,父親想一個人把我培養成優秀的人,現在我長大了,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
“嗯。”
“我是個愛撒嬌的孩子,為了得到父親的誇獎,我拚命的想引起他的注意。”
“嗯。”
“學習和運動也是一樣,強迫自己去做不習慣的事情。還有為了變得更成熟,強迫自己喝父親的速溶咖啡。”
“啊,所以這是你不喜歡喝咖啡的緣故?”
“不完全,也有一定的因素。小時候也像今天一樣,打雷發出了很大的聲音,我害怕得不得了,就衝進了父親的房間。但是父親不屑的說‘男孩子害怕打雷,傳出去真丟臉’。”
“哦,然後呢?”
翡森突然發出仿佛從地底傳來的混濁聲音,嚇了我一跳,還有哢嚓哢嚓嚼碎糖果的聲音。他似乎在等我說話,於是我戰戰兢兢的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裡,躲在衣櫥裡,捂住耳朵熬過去了。可是從那天以後,我就害怕打雷了。”順便說一下,我也不擅長與人對視。
雖然被害妄想症也有好處,但每次被注視的時候,就會想起父親嚴厲的目光,就像被打了不合格的分數一樣。不過,我覺得我變成這樣並不隻是父親的責任,而是自己與生俱來的性格。
“爸爸現在人呢?”翡森說。
“自從調動到這個城市工作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聯係過。雖然我很想跟他說幾句話,但現在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唉,感覺自己真沒出息。”
聽完談話的翡森粗重的歎了口氣。另一方麵,我感到自己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冷靜下來想想,現在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兩個成年男子依偎在一起談論著自己的困惑。重新梳理一遍,總覺得既滑稽又有點意思。
內心逐漸變得從容,是因為翡森伸出他的手握住我的手,認真且耐心聽完了我的故事吧。這是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我自認為無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