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動靜消失了,他們走了,我站起來從窗戶爬回了屋裡,可我爸也不見了。他被那些人帶走了,我知道的,他們還想要帶走我,他們隻是沒有找到我。”
男孩說著,又蜷縮成一團抱緊了自己的雙膝,先前被他拿在指尖把玩的草葉飄落到地上,混進了一堆草葉裡,不見蹤影。
文硯伸手落在男孩發頂揉了揉,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可男孩並不領情,頭一偏避了開去,就好像文硯那隻手是什麼臟東西一般。
文硯有一瞬的尷尬,默默收回手,輕咳一聲說:“或許你可以想一想你爸有沒有什麼仇人。”
男孩搖頭,“我爸人很好,他身邊的所有同事、朋友也都很好,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互相都不是仇人。我爸也不會去得罪其他不認識的人。”
“或許他隻是沒有告訴你。”文硯說。
“不可能。”男孩撇嘴,“我爸什麼事都告訴我。”
文硯嘴角抽了抽,心說這小孩還挺犟。大人的事情怎麼可能真的什麼都說給孩子聽呢?特彆是那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你哭是因為想爸爸了嗎?”文硯沒有擅自把大人們的苦衷講給男孩聽。
男孩低低的嗯了一聲,“我想找到他。”
文硯脫口而出道:“等你醒過來,我陪你一起找吧。”
男孩抬眸定定地盯著文硯看。
文硯在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他不該跟男孩許下這種做不到的承諾的,畢竟他連男孩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怎麼離開這兒,離開了他們還會不會見麵。
他剛才到底是為什麼要那麼說啊!
可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還不等文硯找到補救的法子,男孩就已經點了點腦袋,說了聲好。
好個屁啊!文硯在心中呐喊,可是很快他心裡的小人也啞口無言了。
因為坑底在往上升,焦土也在變綠。
不是文硯周身半米範圍內的土地在變綠,而是所有的,至少肉眼可見範圍內的焦土都在同一時間重新煥發生機。
兩米深的坑洞被自主填平,文硯看著一望無垠的綠草地,被這一奇景震驚到失語。
男孩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因為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周遭的環境上。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直起身子垂眸對還坐著的文硯說:“謝謝你願意幫我。我會醒來,你也會醒來的,對嗎?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文硯知道男孩口中的在一起隻是普通意義上的待在一起,或者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可他是個思想不純粹的大人,所以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總覺得怪怪的。
“嗯,我會的。”文硯含糊應到。
長滿綠草的世界一瞬崩塌,突如而來的失重感讓文硯瞬間驚醒。
睜眼的那一瞬,文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臟正在狂跳不止,而他的額上也還在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隻是那汗水很快就被彆的什麼東西給吸走了。
文硯把手伸出被子摸了一把,發現他額上正頂著一張乾掉的毛巾。
毛巾被暫時放到一邊,文硯手肘與腰腹一起用力想要做起身來,卻發覺身側被子被什麼重物壓製著,導致他沒法順利起身。
文硯偏頭看去,在熹微的晨光裡看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如同他夢裡那般。
現實與夢境的微妙重合讓文硯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趴在他床邊睡得正熟的不是彆人,而是鵲舟。
話說昨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來著?文硯花了點功夫回想起自己昏迷的事情,輕手輕腳掀開另一側的被子坐起身來低頭查看腳上的傷口。
傷口自然不可能才一晚上就完全愈合,但至少它已經結了痂,看起來很健康的樣子。
但有一個問題是,他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醒了?早啊。”
好死不死,在文硯全/裸著坐在床上質疑自己為什麼全/裸著的時候,屋子裡的另外一個大活人打著嗬欠抬起了頭,並且在睡眼惺忪的時候對著他的下半截身子問了聲早。
文硯:“……”
慢半拍看清眼前東西的鵲舟:“……”
文硯臉頰一瞬爆紅,光速扯過被子把自己裹成蟬蛹,欲蓋彌彰般大聲喊道:“你什麼都沒看到!”
鵲舟慢吞吞哦了一聲,不懷好意道:“是嗎?可我就是看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