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瞎蒙。”文硯卻說,“是一種感覺吧。在我們能看見羅依一的房間裡,她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一個會因為自身的遭遇而遷怒他人的人。這個他人裡就包含了她的母親,其實她的母親什麼也沒有做錯,所以我想……她應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疏遠她的母親。”
“而她能有這樣的特質,想來她的母親也如她一樣,不會因為丈夫的毆打而記恨、疏遠甚至拋棄自己的孩子。”鵲舟接話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多說什麼。
也許有些時候,某個問題的答案並不一定要找到足夠充分的證據。一個感覺或許就夠了。
但鵲舟很清楚,他輸不起,所以他無法單靠一個感覺就頂著輸掉遊戲的風險去開門。
人都是卑劣的。用卑劣一點的話來說,鵲舟需要一個替他的感覺冒險的替死鬼。
而文硯自告奮勇的扮演了替死鬼的身份。
在文硯拿著四瓶易拉罐走到門前的時候,鵲舟站在距門一米遠的位置,一言不發。
葉莎從後邊走到鵲舟身側,一臉焦急的問他:“你們都聊了些什麼?真的確定了嗎?萬一你們的思路錯了,萬一愛心不是代表愛,萬一必須得有小刀這個符號……到時候我們可就隻剩下五個人了啊。”
言下之意就是,到那時,他們就真的輸不起了,因為一但再出現一個死亡的人,剩下的四人就沒有再去一次房間的機會了,他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拿命去當鑰匙使。
“其實小刀也可能代表一種感情上的欺騙,你聽過一句話叫背後捅刀子麼?這代表一種背叛,羅依一這一生裡被很多人背叛過,以每個符號至少對應兩個人的這個猜測來看,刀子代表背叛比刀子代表殺人更靠譜。”
鵲舟說著,視線一刻也沒有從往門內傾倒液體的文硯身上移開過。
“可是愛心代表愛就靠譜麼?照你們這麼說,真正愛過羅依一的人也就隻有她媽媽一個,並沒有第二個人啊!”眼瞅著文硯已經倒空了兩罐液體,葉莎急得直跺腳。
鵲舟語氣仍是淡淡的,說:“說不定火鍋店老板是真的愛過羅依一的,也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愛過,隻是愛的方式各有不同,並不為常人所認同罷了。”
“你……我……哎……!”葉莎說不出話了。
嘩啦嘩啦——
說話間,文硯倒完了最後兩罐液體,把空掉的易拉罐隨手放在了旁邊的鞋櫃上。
在按下門把之前,文硯轉過身來看向鵲舟,用一貫的平靜麵孔問他說:“我們以前是戀人麼?”
鵲舟嘖了一聲。
其他聽到這句話的人則紛紛瞪大了眼,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文硯半點都不在意那些或震驚或茫然或探究的目光,他隻是看著鵲舟,等待著一個回答。
鵲舟也看著文硯,舔了舔唇,說:“也不算吧。”
“不算?”文硯眼睛輕眨了一下。
鵲舟的答案不是“不是”,而是“不算”,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以前真的……不,應該說至少有成為戀人的傾向。
“嗯,不算。”鵲舟歎了口氣,“因為我不想承認,但是……”
鵲舟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遊戲,換句話說,這些全部都是假的,是不真實的,就算他們給出的遊戲答案錯了,文硯也不會真正的死去。
可有些事情對他而言是假的,對沒有恢複記憶的文硯來說卻是真實的。
現在這個文硯是真正的願意以生命作為代價去幫他踩這個雷。
而在這之前的文硯也是如此,無論是願意為了他冒著死亡風險摘除腺體,還是付出生命阻擋墮化的精靈屠城,亦或是為了幫他完成任務去給研究員們抽血做實驗、在那個雨夜給他送來一袋吃食,文硯始終是這個樣子,總是在付出著什麼。
鵲舟不喜歡這樣的文硯麼?
鵲舟想,這個世上大概是沒人能拒絕這樣一個總是或有意或無意的向著自己、幫著自己的人的,他一直不正麵給出一個確切的回應,歸根究底不是因為他不喜歡文硯,而是因為他大仇未報,心裡總是無法安定。
如果他的父親沒有被魔晶集團的人帶走,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家庭裡的普通小孩,如果他是在正常的人生裡遇見的文硯,那早在第二次在遊戲裡看到文硯的時候他就會主動出擊了。
畢竟早在第一場遊戲的末尾,他已經向那個送他吊墜的男生低了頭、軟了心。
“但是什麼?”文硯問。
鵲舟輕聲回答:“但以後或許會是。”
我們以前是戀人麼?
不算,但以後或許會是的。不是出於對無限付出的感恩,而是因為那顆隱藏在付出背後的真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