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劈下來砸在身上的痛苦比鵲舟想象中的還要難捱一些。
毫不誇張地說,在第一道雷劈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劈懵了。
轟隆——轟隆——
大腦在不斷的過電中時而清醒時而混沌,鵲舟本以為他隻要咬著牙堅定的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就好了,再痛也就痛那麼八十一下,忍忍就能過去。但真被雷劈了以後,他才發現堅持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簡單。
提示玩家是否需要放棄遊戲挑戰的彈窗就在眼前,無論睜眼還是閉眼都能看見。慢慢的,劈下來的雷好像變成了一句話,每劈一次,就有一道充滿蠱惑性的聲音在鵲舟腦海中響起:放棄吧,這樣的痛苦隻要選擇放棄就不會再有了。
近乎惡魔般的低語。
一個人能抗住極端的誘惑多少次呢?第一次可以抗,第二次第三次可以抗,但如果是七八十次呢?
轟隆——!
被第六十七道雷劫劈中的大蛟痛苦得發出一聲長嘯,他那龐大的身軀不斷顫抖著,頭顱低垂著一頭紮進海中。
要結束了嗎?
無論在何地,隻要是能看見大蛟渡劫這一幕的人,都在此時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要結束了吧,哪兒有什麼生物是能連挨這麼多道雷劈都不死的?就算是真龍被這樣劈也夠嗆吧,更何況那隻是一條大蛟。
“外邊又下雨了啊。”地下,中心研究院外的小廣場上,周闕抬頭望了望地下基地的穹頂。
果果拉住爸爸的手,說:“爸爸看起來很擔心,下雨是不好的事情嗎?”
周闕搖頭,“不是下雨不好,隻是誰也不知道這場雨會給人類帶來些什麼。唉,果果先回屋休息去吧,已經很晚了。”
果果看著基地裡的燈火通明,問周闕:“那爸爸呢?爸爸不休息嗎?”
周闕摸了摸果果的頭,“爸爸想去地上看一看。”
“很危險。”果果並不怎麼讚同。
周闕笑笑,“果果放心,爸爸不會走遠。”
他隻是想看一看這場雨究竟有多大,想親眼見證一下人類風雨飄搖的未來。
轟隆——!!
第六十八道雷落下,劈得海水如被刀切開的豆腐般向兩側打開,露出了剛剛沉入水中的巨大身軀。
躲不掉的。
這雷劫因大蛟而來,自然會對大蛟窮追不舍,無論大蛟是躲在天上還是躲在海中,都無法躲開被雷劈的命運。
除非他徹徹底底的死去。
然而受遊戲規則限製,雷劫注定劈不死玩家,隻要玩家自己不選擇投降,哪怕是重度昏迷也得繼續挨劈。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
在這場瓢潑大雨裡,沒有人注意到剛剛還在岸邊佇立著的兩道身影如今隻剩下了一道。
文硯跳海了,跳得很突然也很果決,楊思奕根本來不及阻止,文硯就已經變出魚尾朝海中心遊去。
有什麼用呢?
楊思奕深深歎了口氣。
那麼大一蛟都沒辦法承受的雷劫,一條小小人魚就能承受得起麼?不過是白送人頭,徒勞罷了。
人這麼想,人魚卻不這麼想。
人魚不會覺得既然在這裡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就不用傷心不用難過,不用拚了命地去救。
人魚隻會覺得,既然在這裡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用自己的命去換自己心愛之人的命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很劃算。
人魚奮力遊到了那座不會被雷劈到的水下宮殿裡,他焦急得一通亂躥,躥到了龍門前。
等在龍門前準備迎接新王死亡或者成功的消息的眾人魚們將目光落在了這位闖入者身上,見闖入者二話不說就要往龍門裡鑽,一個個都瞪圓了眼睛。
“不可以哦。”一條人魚從後邊攥住了眼看著就要進到龍門裡的闖入者的胳膊。
闖入者想要一把將其甩開,卻失敗了。
“文硯哥哥,不可以哦。”人魚開口。
闖入者不再掙紮,側身回頭看向這條黃尾巴人魚,一開口便是求了對方:“讓雷停下吧,你讓我去死可以麼?”
“不可以哦。”人魚還是那句話,“這是鵲舟哥哥自己的選擇,文硯哥哥不可以乾涉哦。而且……”
人魚歪了歪腦袋,天真道:“鵲舟哥哥沒有選擇讓哥哥去死,哥哥不應該覺得高興嗎?”
闖入者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也一點都不願意相信人魚之前在基地裡和他說的話。
“他會死的,這是你的陰謀對不對?這也是你給自己找的樂子之一嗎?”闖入者氣得渾身發顫。
“為什麼哥哥不相信我呢。”人魚歎了口氣,很是苦惱,“我明明就說的是真話呀,我不會乾涉這次雷劫的結果哦,絕對不會。”
“那你也不要乾涉我去替他抗下最後的幾道雷劫。”闖入者說著又要甩開人魚的手往龍門裡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