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的交通一如既往的堵塞,季司早窩在公交車的角落,聽著簡夏念念叨叨和他講著往事,晃動的車廂和人斷續的說話聲,惹得人額頭上的兩個犄角愈發疼痛。
“彆念了……”
季司早本不欲作聲,倒是簡夏越說越興奮,已經從他上學時期講到了他曾經追過的‘第一任大老公’。
“再念,我暈給你看。”
簡夏:……
怎麼還威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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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程大約行進了一個小時,在季司早又一次以為此具身體即將要堅持不住時,終於被簡夏帶下了車。
視線有些失焦,身前是一顆生長旺盛的法桐,翠綠的枝丫隨風招手,季司早的腦子裡卻隻剩一個念頭。
想吐——
嘔。
甜膩膩的奶茶在胃裡翻滾,季司早無奈地想,怎麼從峽穀中出來,自己竟還是這麼一副脆皮身軀。
動一下就掉血條。
動兩下血條就空了。
簡夏背著行李,大包小包壓在人肩上,仿佛小小的身軀承受了他本不該承受的重量,正目光關切的詢問季司早的情況。
“你沒事兒吧?”
季司早緩了片刻,落在簡夏瘦小身軀上的視線多了些許憐憫。
簡夏:“沒事兒咱得快點走啦,酒店送我的冰淇淋都要化成水兒啦。”
季司早:……
視線中的憐憫沒了。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曾滿不在乎地放下狠話“B鍵已扣,不死不回家”的場景。
此時非常想在原地按下一個‘回城鍵’。
傳送大法好啊。
一點路也不想走。
轉彎、步行,七拐八拐了幾個路口,在季司早為數不多的體力值即將耗儘之時,簡夏終於將人領進了他在這個世界僅剩一天期限的家。
推開大門的第一眼,季司早便被滿屋子的粉色衝擊波衝的緊閉雙眼。
全是粉色,粉得還很有層次。
“來吧,讓我們先炫了這桶冰淇淋,再一起幫你搬家~”
季司早:……
“再這樣下去,或許我就真的要暈倒給你看了。”
“你餓啦?那先吃桶冰淇淋墊墊,等晚會兒我們點那家超好吃的麻辣串兒~”
這樣的飲食方式,胃還好嗎。
簡夏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兩個小勺子,一邊遞給季司早一邊拆包裝,直到掀開蓋子,這才發現,桶裝的冰淇淋早已融化,軟塌塌的黏在桶壁上。
簡夏:“嗷!我的香草冰淇淋!”
化成了香草奶昔。
季司早睨了人一眼,幽幽開口,“……不然,給你找根吸管?”
簡夏心痛地捶胸頓足,欲哭無淚。
季司早不忍看他誇張的肢體動作,默默彆開視線,端起冰淇淋桶衝著人揚了揚,“……還是乾杯吧。”
簡夏含淚灌下去兩大桶‘香草奶昔’。
緊接著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啊,喝飽了,該乾正事兒了。”
季司早捧著冰淇淋桶,聞言抬了下眸。
“話說,你這麼多東西,咱收拾完了搬哪兒啊?”
季司早:……
巧了,我也想問。
“實在不行你去我那兒先擠擠?湊合幾天,等你想到辦法了再說。”
季司早:“唔,麻煩了。”
就等你這句話了。
“嗐,客氣啥,咱倆誰跟誰啊。”
簡夏大手一揮,又十分大方的點開外賣軟件,貼心的幫季司早選好套餐,“還是老樣子吧?多麻超辣多放蔥花?”
季司早頓了頓,垂著的眉眼躲開簡夏熱情的目光。
“或許……”
“不麻不辣、不要蔥花?”
簡夏點餐的動作一頓,滿是疑問的視線像審查犯人一樣,盯著季司早看了半天。
壞了。
皮子底下換人這件事,馬上要被發現了。
就當季司早絞儘腦汁,在想突然失憶連帶著口味也會改變這個理由能不能說服人時。
簡夏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哎喲喲,你小汁~可以啊~”
季司早:?
咋、咋的了。
“聽了一宿牆角之後突然頓悟啦?”
季司早:??
頓悟什麼?
“辣都不敢吃了,怎麼這麼提前就開始‘養護’起自己來了呢,哈哈哈哈哈……”
季司早:???
什麼和什麼啊。
簡夏神秘兮兮笑而不語,一臉‘懂的都懂’的神情,看得季司早眉心發痛。
再然後,季司早看著自己麵前的清水涮菜拌麻醬的外賣,腦子裡隻剩一句話:
眉心痛早了。
穿越到平行時空的另一個‘自己’身上,負債累累身心俱疲饑不果腹,還即將要被房東趕出去。
他何時吃過這種苦頭?
看著簡夏滿嘴紅油吃得噴香,季司早驀地從心底升起一絲安慰。
還好,這個世界裡,有一個人真心把他當朋友。
不算太糟糕。
如果他沒有在微信聊天記錄裡看到簡夏還欠他一萬八千塊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