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寒輾轉反側睡不踏實,他忘記一個重要信息,前朝的防禦使要告老還鄉了,雲景與丞相一行人本商議著要讓薑宏逸頂上,雲羽寒本就掌兵權,防禦使更是負責數個地區的軍事事務,這對於自己來說可謂百利而無一害,可現在卻鬨出這檔子事兒,無論薑宏逸清白與否,這調任是輪不到他的了。
這官職無異於是在分權,雲羽寒望著上方出神,萬一防禦使換成了雲祁天的人,處處給自己使絆子,勞心傷神的,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明顏來時屋內的燈已經燃了,他推開簾子瞧了眼,雲羽寒正盤腿坐在小塌上翻著奏疏,連發也沒束,就那麼散落著,李世才站在旁邊為他掌燈,雲羽寒看的很潦草,每本翻幾下就扔到一邊,看樣子是在有目的的找些什麼。
餘光瞥見明顏來了,雲羽寒忙招呼他,“過來過來。”
李世才想來也是陪他熬了許久,眼下疲態儘顯,明顏走過來自然的接過他手中的燈盞,“去歇息吧,王爺這裡我伺候就行。”
明顏用竹簽挑了挑燈芯,燭火快速地跳躍著,昏暗的光登時嶄亮,他將燭台擱置在距離雲羽寒一臂之距,“王爺,怎麼了?”
雲羽寒一把將他拉進懷裡,明顏未作防備的跌進一個溫熱的懷中,雲羽寒圈著他,另隻手還在翻閱著,“薑宏逸折了,總得尋個新人。”
明顏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躺在雲羽寒懷裡,頭還枕在他胳膊上,因為不敢著力他隻能繃直著腰身,難受的緊,他仰頭看看雲羽寒,木訥道:“啊。”
雲羽寒低頭看他,長睫的陰影落在眼尾處,似是看出明顏忍得辛苦,雲羽寒放下奏疏,環著他的腰身向上提了提,明顏驚惶的把著他的肩膀,最後以一個極其乖巧曖昧的姿勢窩在雲羽寒的懷中。
雲羽寒沒事兒人似的繼續翻奏疏,大致說了下他的顧慮,明顏靠在他胸口處心內狂跳,雲羽寒的寢衣麵料輕薄,說是肌膚相貼也不為過,鬼使神差的,明顏又想起那晚。
屋內隻剩下雲羽寒翻閱奏疏的聲響,明顏像隻受了驚的小獸般窩在那,動也不敢動,想梳理下雲羽寒與他說的事卻發現根本尋不到一點頭緒,雲羽寒將幾摞子奏疏翻了幾遍也沒尋著合適的人選,見明顏還不吭聲,他煩躁的在那腰上輕掐了一把,“怎麼不說話?”
明顏登時繃直軀乾,想要逃離卻又被一把按了下來,雲羽寒才不會叫他逃了,心慌的時候懷裡抱著有熱乎氣的東西會讓他的心更靜一些。
雲羽寒將懷抱緊了緊,明顏頓時像被禁錮般,四肢僵硬,他抵著雲羽寒的胸口,紅著臉道:“王爺,喘不過氣了。”
明顏知道雲羽寒現在的心情定是焦灼難安,否則他是斷然不會叫李世才將奏疏都搬來寢殿翻看的,他試著安撫道:“王爺,現下時辰不早了,您該洗漱上朝了。”
“您說的事臣會思量的。”
雲羽寒出門前明顏還叮囑著,“今日上朝王爺務必穩重自持,彆露出端倪,關於舉薦官員一事,萬萬不能提。”
目送雲羽寒走後,明顏將他弄亂的奏疏都整理好又拿去書房,他翻開大致濾了一眼,從裡麵的隻言片語便知這些官員都是雲羽寒麾下的,說的也是些京都城內的大事小情,瞧著落款似乎都是文官。
雲羽寒這個不會轉彎兒的直腦筋,怕被人分權竟然想從這些人中隨意挑選人來接替薑宏逸。
明顏正在擦拭案桌,李世才差人送來早膳,這等不合規矩的行徑一看便知是雲羽寒交代的,明顏接過,“謝謝。”
李世才走過,俯身道:“小福子來傳話,話已經帶到了,薑宏逸還未入監理寺,還好來得及。”
明顏,“那便好。”
李世才的腰彎的深了些,“明公子,端妃娘娘差人給你送了些東西來,聊表心意。”
明顏怔愣下,繼而勾起唇角,“勞您替我謝過。”
“自然。”
將一切收拾妥帖,明顏倚坐在小塌上望著窗外,眼下雪已經停了,外麵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下人已經連夜打掃出條乾淨的道路,想起雲羽寒離去的背影,狂浪不羈,大刀闊斧的走路都像帶著風。
從雲羽寒對薑宏逸的事上也能瞧出他是個有情義之人,心思更沒那麼深沉,明顏垂眸淺笑,拋去感情不談,雲羽寒確實是自己最適宜的合作對象。
雲羽寒需要自己為他出謀獻策,而自己也需要雲羽寒榮登大典後為他震懾楚國的皇親,可眼下,他不想二人間摻進太多雜質,談利益是很傷感情的事,明顏不想與雲羽寒之間隻剩下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
明顏杵著臉正在發呆,雲羽寒的身影闖進來,他忙起身迎出去,掀開門簾就進來一股子寒氣,明顏瑟縮下,接過雲羽寒的大氅,他撣了撣上麵的風霜,道:“王爺進去吧,茶都泡好了。”
雲羽寒吃了塊桂花酥,吹了吹茶,一口飲儘,明顏提著小茶壺又為他添了杯,“王爺是不是餓了?”
雲羽寒大喇喇的坐下,抬頭看他,“薑宏逸一職被頂了,這倒是無妨,可防禦使一職可不能落在彆人手上。”
明顏思忖著,“陛下提了?”
“還沒,但今日前朝就已經有人在議論了。”雲羽寒煩躁的又喝口茶,將那些奏疏向過推了推,“這些人你覺得誰合適?”
明顏垂睫,“誰都不合適。”
雲羽寒狐疑的看他,“誰都不合適?”
明顏並不了解雲景,並不知道他是何種性情,但就這件事來說,無論是渭水郡守還是防禦使雲羽寒都是不能再沾手的了,很明顯這件事就是有人在背地裡搞鬼,明麵上是折了雲羽寒麾下一將,暗裡卻是削了雲羽寒的實權。
在這宮裡雲羽寒母子能依傍的也隻有兵權了。
“且等等監理寺能審出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