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寒今日的華服與以往不同,要繁榮冗重的多,雲羽寒高大偉岸,上寬下窄的身形天生就是幅衣架子,流暢緊實的線條將華服襯的得體有型,哪怕隻是披件寢衣都有格外的英挺風姿。
今日的發冠也不比尋常,從前那塊淳樸的淡青色古玉變成了耀眼璀璨的明珠,明顏拿在手中就知這玉冠珍貴異常,該是純金打造的,點綴造型也要用心精美的多。
“王爺,好了。”
雲羽寒從前都轉身就走,今日卻站在那定定看著明顏,良久不肯開口。
一看便是有事。
明顏為他理著領口,“怎麼了?”
“今夜怕是要你一個人了。”
明顏手一頓,垂睫道:“無妨,總歸也是習慣了。”
“書房那裡還有些賀禮什麼的,你整理下吧,喜歡什麼自己留下就行。”雲羽寒剛轉身,又回頭道:“本王會叫人做些晚膳送來的,你多吃點,總該應應節氣。”
明顏聽著這叮囑呢喃,鼻尖有點酸,“是。”
雲羽寒走了,因為特殊日子的緣故他也將人都帶去銅闕台忙活了,平日裡也不算熱鬨的頤和宮現在更是安靜了,連雪落下來的聲音都聽得清。
明顏像以往那般坐在小榻上往外看,盼著雲羽寒的身影,可今日不會再有人回來了,連下人也沒有,偌大的頤和宮也隻剩下他自己了。
他心內歎息,也不知道母妃現下在乾什麼,從前這個時辰他們已經在剪窗紙,擺果品了,不與那些人一同過節,但在自己宮裡也算熱鬨,那些宮女太監也算年輕,圍在一起吵吵鬨鬨的倒也不算太淒苦。
明顏的父親很疼他,或許是因為他與其他皇子相比沒那麼跋扈自滿,又肯刻苦,所有皇子中明顏的功課是最好的,可那有什麼用呢,依然改變不了什麼,都說生在皇家乃是幾世修來的造化,可這其中的苦楚又有誰知道呢。
發了會呆,明顏又挪過床邊的花開始修剪,這個習慣在楚國時就養成了,心不靜的時候他就會尋幾盆花坐在庭院中修剪,那些旁逸斜出的亂枝就如他的心境般,待花枝修剪好了,心也靜了。
忽的,耳邊又回響起雲羽寒那句話,“等下花都被你修禿了。”
明顏忍不住笑,他那樣粗枝大葉的人不理解這種解壓方式也屬正常。
將修好的花擺好,明顏左右看看,確實快要禿了。
他將灑落在矮腳桌上的灰土收拾乾淨,將那些官員和各宮娘娘送來的禮品擺上去。
李世才說這些東西要寫上標簽歸好類一起存入庫房,這樣找起來也方便些。
明顏拿過一個瓷瓶打量著,做工和上色算不上精美,他看了一下禮單署名,是監軍都統黎恕。
也算是雲羽寒的直屬下屬了。
看來渝國確實將心思都用在打仗上了,這些用於觀賞享樂的物件上並沒怎麼上心,明顏將瓷瓶放在一旁,又拿過一幅畫卷,還未打開他就忍不住腹誹,給雲羽寒送禮送書畫的該是多麼不走心啊,再名貴的書畫於他說都不如一件趁手的兵器來的實在。
他翻翻署名,是禮部侍郎潘辰。
明顏聽雲羽寒提起過,是太子的人。
挑釁。
這些禮品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明顏按著歸類整理好已經是午後了,他去膳堂打算吃點什麼,今日宮裡人多,膳堂的人也都被遣走了,明顏自己下了碗麵,打了荷包蛋。
明顏吃完後慢條斯理的將碗也刷了,整理妥當後打算回房間小憩一會,路過窗台時他發現那裡的小簸箕裡放著幾張紅紙和剪刀,想必是那些下人剪窗紙時剩下的,左不過也沒事乾,明顏端著小簸箕又回了書房。
明顏骨子裡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人,隻要給他些事做他就能暫時拋卻煩惱,等手裡的活兒做完了糟心事也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
他的手很巧,白皙纖長的指尖翻轉幾下就剪出一個活靈活現的小兔子,在楚國時他就喜歡剪一些小動物,他覺得這些小東西比那些吉祥字有生機。
時間流逝,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剪紙鋪在矮腳桌上,明顏拿起按個欣賞下,可沒來由的又有些失落,因為他沒處貼它們。
這是渝國,是雲羽寒的地界,貼這些東西仿佛不合規矩,萬一觸了忌諱可就不好了。
罷了。
明顏拎著他最滿意的一隻小狗揣進裡懷,打算貼在他的陋室。
正收拾著,自院外走進來一行人,領頭的嗓子有些尖細,“明公子在嗎?”
明顏一愣,這麼重要的日子誰會來這呢?
他忙迎過去,“在,何事?”
領頭的是個陌生的太監,瞧那身服飾該是個管事的,他躬身道:“王爺吩咐的晚膳,奴才給您送來了。”
晚膳?
明顏望向遠處,已經這麼晚了?天都暗了自己還渾然不知,他忙讓到一側,“進來吧。”
一行小太監拎著食盒走進來,還未打開就已經聞見香味了,想必該是禦膳房老師傅的傑作了。
明顏微微欠身,“勞煩公公。”
首領太監擠出一個疏離卻又禮貌的假笑,“既然差事辦妥了,奴才告退。”
一整日了,總算有件舒心事。
明顏將食盒一個個打開,與以往不同,這次的菜品都以清淡為主,唯一的肉菜便是條清蒸薑絲魚。
正愣著神,‘啪’的一聲,明顏忙趴在小塌上向外看,劈裡啪啦,夜空中炸開一團團火簇。
——是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