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要求。”明顏端著茶盞下斜三提,為他斟滿。
以往雲羽寒去視察軍情身邊帶的都是曾與他出生入死的季欣,那樣京都外的軍營便沒了領將,難免心內不安,這次人員調配上倒是好安排些,季欣留在京都城外,明顏隨雲羽寒去淮崍。
雲景聽聞雲羽寒要帶明顏去邊疆要塞,還特意將他叫去問話了,雲羽寒明白他父親的顧慮,相同的,這也是他的顧慮,想必此番去淮淶一定有所收獲。
雖說隻是驅除流寇,但也是出征打仗,雲羽寒像是圈在籠中的雄鷹般,隻等著去高空中振翅激昂,這幾年消停日子過得心上早就生了雜草,亟需幾聲戰鼓和殺敵嘶吼聲才能除一除。
臨行前雲景攜皇後為他們送行,雲羽寒望著站在最角落的賢妃,心中憤懣,即便他這些年為大渝血灑疆場,爭得無上榮光,他的母親卻永遠屈居人後。
明顏心細如塵,自是看出他隱忍不發的情緒,可身在皇家本就有著諸多身不由已,嫡庶尊卑分明,身後又糾纏著宮妃們的母家榮耀,雲羽寒若是沒有這些功勞怕是連封號都得不到的。
上了轎攆,雲羽寒膝蓋上的手亦握成拳,像個生悶氣的倔小孩,明顏挪過去,將他的手放在掌心緩慢鋪開,揉捏著緊繃著的神經,輕聲安慰著,“會好的。”
雲羽寒任他擺弄,良久,“父皇封了陳琦為防禦使,這次也一並跟著了。”
“嗯。”
雲羽寒的轎攆算不得奢華,除了主位兩側也隻能坐下兩人而已,本意他是想騎馬的,但路途遙遠,好歹也是王爺,風吹日曬的,很不體麵。
明顏見他麵色沉鬱,拿過茶水桌上擺的小糕點遞過去,“王爺吃點。”
雲羽寒借勢將他拉過,仿佛擁著明顏他的氣就能順些。
出了京都路有點顛簸,明顏本還合眼小憩,普天之下也就他敢躺在雲羽寒腿上愜意安睡,沒睡多久就被顛的緩了神,他略有不滿的鎖眉,清冷之人若是惱怒起來也如碎玉般惹人憐,不過是攪了他的夢,怎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雲羽寒為他縷縷碎發,向懷裡深處撈了撈。
這次他們帶的隨行之人並不多,連帶著護衛不過百十來人,明顏起初還擔心安全問題,但雲羽寒說,他已經與懷縣的郡守通過信了,等七日後到了那他會撥一隊人馬護送雲羽寒去淮崍。
確定那人可靠後明顏再沒說什麼,從這到懷縣歇歇停停大概要走十三日,晚間就在驛站休息,明顏作為近侍明目張膽的住進了雲羽寒的上房,下麵的人更是免不得議論紛紛,果然沒人能抵擋住楚國送來的美人質子,連一向不近女色的雍王殿下也不行。
“王爺就不怕流言嗎?”
雲羽寒抬手扯下床幃,月光被遮個乾淨,“你怕?”
明顏在他懷中縮了縮,有種饕足後的懶散,“臣受的流言蜚語向來不少。”
“那就睡吧。”
奔波數日,終於要到懷縣了,雲羽寒扯扯錦被蓋上那消瘦的肩頭,闔目睡去。
懷縣郡守李昭早早率人在城門外迎接,路過城門口時轎攆停下,雲羽寒掀開簾子,李昭見了忙躬身上前行禮,“下官參見王爺!”
“嗯,起來吧。”
聽聞今日有新貴進城,城門口早早聚集些看熱鬨的民眾,雲羽寒撂下簾子,道:“回府再說。”
“是。”李昭起身跟上去。
懷縣地廣人稀,寒冷異常,沒了屋舍遮擋冷風硬的似鋒利刀子般割臉,明顏到底沒受過這些,抬起廣袖遮擋著,見雲羽寒身邊帶著這麼個清雅絕塵的人物,李昭免不得多看上兩眼,雲羽寒用眼尾瞟他,從前便聽說李昭驕奢淫逸,不過郡守之位就已經娶了三房妾室。
見他敢將目光落在明顏身上,雲羽寒難免惱怒,他沉聲道:“人都點齊了嗎?”
李昭忙收回目光,垂眸答話,“回王爺,都點好了,共一百三十五人,都是這府上頂好的兵!”
明顏淬玉似的臉頰被寒風吹的殷紅,雲羽寒霸道的將人拉入懷中,用臂彎將人圈的嚴嚴實實,宣示主權的同時還不忘遞過去一記寒光,“剛剛本王也見了當地百姓,李郡守不能隻顧著自身春宵帳暖,倒忘了百姓苦寒。”
李昭肩膀一抖跪在地上。
“本王至今尚未娶妻,聽聞李郡守都娶了三房妾室了?”
李昭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這、這……”
雲羽寒居高臨下的看他,眼底儘是冷意,不過一瞬卻又變了臉色,“可見李郡守是個多情之人啊,哈哈哈哈。”
明顏不知所以的看他一眼,不懂他怎麼與自己人掐起架了。
正殿內燃了暖爐,寒氣總算被驅散些,明顏為雲羽寒脫下大氅,麵對其他人遞過來的茶水雲羽寒擺擺手,明顏心領神會、還好他帶了雲羽寒常用的茶盞和茶葉,出門在外,小心些總是沒壞處。
李昭匍匐在地不敢抬頭,他雖穿著厚實,但好歹經不起這等風雪衝刷,沒一會就苦苦哀求,“求王爺寬恕!”
雲羽寒吹了吹溢著茶香的碧螺春,覺得好笑,“本王可沒叫他跪。”
剛到這就給人下馬威,傳出去可不好聽,明顏在他耳邊規勸著,“適可而止。”
雲羽寒吐了口茶沫子,“叫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