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鏡呀魔鏡,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頭戴王冠,身穿銀色華服的女王撫摸著精致的鏡身,紅豔的雙唇吐露著對美貌的執著追求。
誰才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謝利爾正要回答,所有的畫麵卻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謝利爾謝利爾,快起來回答問題啦!”
係統元氣滿滿的聲音如魔音縈繞在謝利爾的耳畔,將他從夢中吵醒。
謝利爾睜開惺忪的睡眼,一掌拍飛化身為烏鴉的係統:“……好吵.....”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種剛睡醒的輕微沙啞,無意識拖長的語調裡平添了一絲低緩的磁性。
被拍飛的烏鴉在空中翻滾了一圈,重新飛到謝利爾麵前:“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到了,外麵那個家夥馬上就要用你啦。”
“停,”謝利爾坐起身,糾正著係統的用詞:“是向我尋求解惑,不是用我。”
“好嘛,”係統嘴上應著:“怎樣都好,你快起來啦。”它迅速飛到正對床的一處窗戶前,十分熟練的用嘴拉開了印著黑色圖騰的窗簾。
窗簾的後方,是一麵巨大的鏡子。
這麵鏡子在平時是用來整理儀容的工具,到了特定的時候,它就成了一麵能連通外界和鏡中空間的媒介,不僅能成為一個出口,還能顯現出外界的景象。
在烏鴉係統的催促下,謝利爾走到鏡子前。
鏡子裡的青年,蒼白、精致,有一雙金色的狐狸眼。
靠近左側鼻梁的位置,綴著一顆紅痣,一頭黑色的半長發用一根天鵝絨絲帶編紮在後麵,微微翹起的發梢之間戴著一枝金色的羽毛。
“……魔鏡呀魔鏡……”
隨著一道外界之聲的響起,鏡中的畫麵,也從謝利爾變成了這個說話之人。
是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穿得很講究,梳著一個當下時髦的大背頭。
波爾池。
謝利爾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男人的名字。
卡爾德拉小鎮最有名的富商。
半個多月前從一個雲遊商販手中買到的謝利爾。
這個富商前些日子娶了第九位太太,一直盼望著這位年輕漂亮的九夫人能給他孕出一位漂亮的繼承人。
鏡子裡,波爾池麵色微凝,有些緊張的問出現階段最在意的問題:“神奇的魔鏡呀,請你告訴我,我的九太太弗艾拉今年能為我生下一個孩子嗎?”
波爾池素來喜歡美人,大莊園裡除了九位太太,還有一些男性寵兒。不過很可惜的是,前麵八位太太都因為各種原因沒能為他生下繼承人。
他現在也四十有餘,實在迫切需要一位能繼承家業的子嗣。
聽著波爾池的問題,鏡子裡的謝利爾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自從成為這個世界的魔鏡,謝利爾每一個月都會無條件回答外界之人提出的一個問題,他近乎全知的職能,可以為持有他的所有者解答任何疑惑。
兩年多下來,謝利爾回答的問題已經不下二十個。
這些問題多種多樣,輕重不一,有小到街對麵的甜品店裡還剩幾個水果奶酪餅,也有大到刺殺亞裡蘭國的君王再取而代之的幾率有多大。
在這些問題裡,波爾池所詢問的事,實在算不上什麼特彆。
謝利爾取下彆在發梢上的羽毛,在鏡子上不急不慢的寫起了答案。
外界這邊,忐忑等待著答案的波爾池,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這麵他花重金買回來的鏡子。
雖然當時在買下這麵鏡子的時候,那個雲遊商人將這麵鏡子的神奇之處誇得天花亂墜,說它就是傳說中知曉這世間所有事情的魔鏡,但其實波爾池的心裡還是存了幾分懷疑。
畢竟單從外形來看,這麵鏡子除了邊框印刻的紋路比較複雜晦澀之外,其他的,與市麵上的那些鏡子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不如他的九太太弗艾拉常用的那一麵鏡子精致。
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那二十箱財寶,波爾池不禁念叨了一句:“噢,偉大又仁慈的光明神在上,但願我沒有被騙!”
就在他說完這話之後,原本平平無奇的鏡子突然有了變化,鏡麵出現了類似於水浪的波紋。
這神奇的一幕頓時讓波爾池激動地睜大雙眸,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儘量克製著自己不去眨眼,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
一秒……兩秒……
鏡中的波紋在浮動了三秒之後,歸於平靜。
緊接著,一串黑色的字跡顯現而出——
弗艾拉今年會生下孩子,不過不是你的,而是你弟弟洛斐爾的。
波爾池麵色一僵,臉上的激動和欣喜瞬間消失,他瞪大雙眼直直地看著這個回答,過了好幾秒才像是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樣,不可置信的怒吼道:“不可能!”
他的弟弟洛斐爾在十歲那年就得到了不可被治愈的癡傻症,那是洛斐爾將靈魂賣給惡魔而背棄光明的懲罰。
這在整個卡爾德拉小鎮都不是什麼秘密!
現在這個鏡子竟然告訴他,他那瘋瘋癲癲的弟弟會和弗艾拉在今年生下孩子,那從時間上來算,他們現在必然已經攪合到了一起!這實在是比那個住在馬房裡的低賤傭人明天就能一飛衝天還要好笑!
但是波爾池實在笑不出來。
能成為卡爾德拉小鎮最富有的人,他足夠精明,聯想到近些日子九太太和洛斐爾的相處,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難看起來。
難道那癡傻症根本就不存在?
難道洛斐爾這幾十年都是在故意裝傻?
波爾池的臉色越來越差,到了後麵,整張臉完全黑了下來。
他攥緊鏡麵下端的把手,咬牙追問道:“魔鏡你告訴我,洛斐爾是不是在裝傻?”
是在裝傻。
謝利爾在心裡回答。
不僅在裝傻,還一直在暗地裡謀劃如何吞並你的財產,行動日期都定好了,就在下個月。
不過這些波爾池自然是聽不見的。
謝利爾也不可能將這些答案告知於他,畢竟他這個月回答的次數已經用完。
沒再理會外界的波爾池,謝利爾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抬手將窗簾拉上之後,不急不慢的往回走。
他打算再補個眠。
對於鏡中的一切,外界的波爾池自然一無所知。
他見鏡麵沒有再浮現出文字,本就煩躁的心緒更加不穩,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從他的心臟處燃燒,直拱拱地頂上腦門:“洛斐爾是不是在裝傻?他是不是在計劃著什麼?他和弗艾拉是什麼時候攪合到一起的?”波爾池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然而無論是哪一個問題,都沒有得到魔鏡的回應。
波爾池氣的將鏡子大力一扔。
“咚”的一聲,鏡子在空中翻了一圈被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與此同時,鏡子裡正在往床邊走的謝利爾,也在這宛如地震一般的晃動中,踉蹌了一步,差點就撞到了床角。
謝利爾原本還有懶意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微微偏過頭,看著飛到他旁邊的烏鴉,麵帶微笑的說:“外麵那胖子剛剛摔鏡子了對嗎?”
通體黑色的烏鴉抖了抖身體,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裡祈禱波爾池自求多福。
.........
當天夜裡。
每晚必要有美人陪伴的波爾池,這次破天荒的選擇了獨自一人入睡。
洛斐爾的裝傻以及和弗艾拉勾搭到一起的事,給了他不小的衝擊,以至於波爾池開始疑神疑鬼,看誰都覺得心懷二心。
一向好睡的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後半夜,才漸漸睡著。
然而他剛睡下去,額頭正中就被什麼東西砸一下,猝不及防的鈍痛讓他從夢中猛然驚醒。
波爾池一臉驚嚇的坐起身,摸著額頭上的腫包警覺道:“誰!”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並不太真切的笑聲。
這笑聲很淡,像是一種極為散漫的嗤笑,透著幾分不太好分辨的模糊。
波爾池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猛地看去。
隻見距離床鋪兩米開外的窗戶上,有一道人影正坐在那裡。
由於對方位於逆光中,波爾池看不清這道人影的模樣,隻能看到一個輪廓,他注意到對方的耳朵處,有一抹紅色東西在閃著光,小小的,像是一顆紅寶石吊墜。
有些紮眼,又無端透著一種隱約的冰冷。
波爾池眉頭一跳,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額頭上的鈍痛無不在告訴他,對方深夜來訪,必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是單純隻為財的偷盜犯,還是哪位仇家派來的殺手?
前者還有商量的餘地,若是後者......
波爾池的呼吸驟然一緊,對方能突破他花重金布下的嚴密安防,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這裡,這個認知讓波爾池背脊發涼。
他雙目死死盯著這道人影,借著身體的遮擋,小心翼翼地挪動指尖,準備拉響床頭的搖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