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其慎往後稍仰,認真地打量了蘇晏和一番,摸著下巴想了想:“初見時,確有那麼七八分像,特彆是五官。”
蘇晏和苦笑了一下。
“不過呢,我覺得你比宛玉好看,你瘦一些,”九皇子笑嘻嘻道,“她被養得太好,有些圓潤,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環肥燕瘦,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五官相似七八分,也不知林肅喜歡的,到底是哪一種。
周萱擦著自己的橫刀,斜睨了蘇晏和一眼,鼻子裡冷不丁地冒出一聲冷哼:“你是武侍,怎的這般像官妓?你管林肅到底喜歡誰呢?”
蘇晏和垂下眼,“郡主教訓得是。”
心裡麵的小黑鷹和小白花又開始了新一輪爭論。
小黑鷹撲棱著翅膀,聲音細小卻堅定道:“安樂郡主所言甚是!管他到底喜歡誰呢!不重要!早就該離開他了!”
小白花柔弱地搖搖頭:“可是我愛他,我一定要問清楚,我到底是不是替身。”
“這有何用,問清楚了又能如何?公主還不是要嫁給他!到時有你何事?難不成,你還真想做妾?”
小白花低頭垂淚:“可是,劉管家說了,將軍其實暗中為我做了許多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搬回決雲院去了。”
小黑鷹冷笑,嗤之以鼻:“他可是林肅的人,自然是向著林肅的,說甚麼你都信嗎?再者說了,搬回決雲院又如何?他還是可以娶公主啊!你竟要為了區區一個院子去做妾麼?”
“我不想做妾,我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小白花輕聲道,“我須得去問清楚。”
我須得去問清楚。
蘇晏和心裡默念道。
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作罷。
涼州城位於大周與九戎部落交界之地,毗鄰此處林肅收回的邊塞十五城旁邊。
快到涼州城了,寬闊平整的官道逐漸變得坎坷不平,所經的官驛也越來越少。
到了涼州城近郊的一座山下,天色已暗,夜路崎嶇,一行人便決定就地紮營休憩,待天明再趕路。
蘇晏和在帳中靜坐,猶豫了許久,終於站起身來,往林肅的主帳走去。
她打定了主意,要向林肅尋一個答複。
借著微弱的月色,她輕手輕腳地往林肅的主帳走去。
途經蕭宛玉和花嬤嬤的營帳後側,她聽到蕭宛玉正在跺腳發脾氣,而花嬤嬤則在耐心安撫她。
蘇晏和本不想做出牆角偷聽之事,打算徑直走過。
但隱隱聽到花嬤嬤提及了自個的名字,於是便停下腳步,避開帳門口的侍衛,側耳傾聽。
“公主,老奴今日細瞧了,那蘇晏和長得與你相似,就是你的一個替身而已,有何可氣的呢。”花嬤嬤的聲音如同風中枯葉,沙沙作響,叫人聽著難受。
蕭宛玉的聲音半信半疑:“我今日沒瞧仔細,是真的嗎?”
“老奴何苦騙你,你明日親自去仔細瞧瞧便知。”
蕭宛玉明顯很信賴花嬤嬤,馬上就喜道:“那我去問問肅哥哥,此事當真?”
“哎哎,公主,不可,不可!”
灰白的營帳上,一個低矮的人影伸出手,拉住了另外一個抬腳欲走的高挑人影。
蘇晏和卻想,公主若能去問了也好,她就在旁聽林肅怎麼說,也省得她自己去問。
“為何不可?”蕭宛玉的聲音充滿疑惑。
“男人好麵子,何況我大周的第一將軍?公主,你比老奴更清楚林肅,他那個嘴硬的性子,你若是去問了,他也不會實話實說,”花嬤嬤有理有據,“你看,今日林將軍都答應了,會為你捉一隻海東青來玩。”
“海東青有何了不起,不就是一隻鳥麼,又不能說明甚麼。”蕭宛玉不悅。
花嬤嬤循循善誘,倒豆子般說了一通:“在九戎部落,海東青可是神物,且極為難捉。公主你自己琢磨琢磨,你今兒個說要海東青,林將軍就一口答應了,這還不夠說明對你的偏愛?”
“在理。”蕭宛玉想了想,點點頭,聲音雀躍。
蘇晏和聽到此處,突然又沒心思去問林肅了。
縱然她不是替身又如何呢?
她從未見林肅對一個女子如此溫柔,有求必應。
要院子也給了,要蘇晏和下馬車也同意了,要海東青也應了。
他真的隻把公主當妹妹?
他倆自小便相識,小時候自然是把公主當妹妹;可如今,公主快及笄了,便是一朵飽滿瑩潤待摘的花。
恐怕連林肅自個,也說不清什麼是兄妹情,什麼是男女情吧。
蘇晏和正黯然,又聽蕭宛玉問花嬤嬤:“那……嬤嬤,你說我要不要現在就把這藥給肅哥哥送去,給他補補身子?”
嬌婉的聲音中,含有一絲羞澀。
藥?
補身子?
蘇晏和愣住,不知道自己是否想歪了。
隻聽那花嬤嬤道:“公主,現在夜深了,你這個時候去送藥,夜深人靜的,隻怕叫人多想。”
“那有什麼,反正我與肅哥哥馬上就結為夫妻了。”蕭宛玉歡喜的聲音裡,含了一絲羞赧。
一陣夜風吹過,涼到人心裡。
花嬤嬤哪裡能攔得住心意已決的蕭宛玉。
帳內一陣窸窣聲後,就見蕭宛玉手裡拿著一個朱漆小盒子,出了營帳,腳步情況,往林肅那邊走去。
蘇晏和頓了半晌,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隻見蕭宛玉屏退了侍衛,然後走了進去。
蘇晏和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走近主帳,將耳朵貼近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