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飲仇矛 搶一票就跑(2 / 2)

這樣一來,簡嶠也就真的上了心,而不是把招募人才當成高洵之交給他的麻煩任務,為此,他還親自來到了平陽城,這個離他們挺近,但出過不少世家譜係的古城當中。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凡是聽說了鎮北王英勇事跡的人,都不願意見他,告示貼出去之後,一日裡隻有三個人來投,一個特長是做飯,一個賊眉鼠目,哪怕他不說簡嶠都知道,他肯定乾過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有一個則讓他驚歎,林子大了,果然是什麼鳥都有。

…………

怎麼就能這麼精準,居然一條都沒落下,全部沾上了,哪怕到了現在,天都黑了,簡嶠回憶起蕭融此人的時候,還是十分的感慨。

把這人領到大王麵前,是不是能刷新大王最快殺人的記錄,或是突破了大王的忍耐極限,他平日是不會折磨人的,說不定在蕭融這裡,就破例了呢。

罷了,有緣無分,希望蕭融能知道,不留下他是為了他好,他這叫行善積德呢!

……

晃晃腦袋,簡嶠不再回憶蕭融那張十分容易引起精神汙染的臉,而是繼續苦惱,接下來他還能去哪。

恰好是這時候,一個衛兵拿著阿樹送的信進來了。

“將軍,這是今日那個蕭融命人送來的東西,還說務必要將軍屏退左右,再觀之。”

簡嶠疑惑,接過來,他本來想直接打開,但想想寧可信其有,於是,他自己走到裡間,然後才展開細看。

一看這字,簡嶠先抽了抽嘴角,這比他當年剛識字的時候好不了多少。

這人真是士人?

幸虧蕭融不在這,他要是在這,肯定要嘲諷一句,知足吧,他會寫繁體字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他寫一手簡體,你們這些大老粗,還得連蒙帶猜一陣子。

……

不管怎麼說,蕭融至少寫的容易辨認,簡嶠默念了一遍,然後蹭的站起身來。

因為上麵寫的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軍中有叛,長安之難。

簡嶠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好歹是屈雲滅手下四大部將之一,在軍事上的敏銳度,他還是挺厲害的。

在益州出現動亂以後,大王立刻放棄了追擊匈奴人,而是轉而深入益州腹地,去年大王才把益州打下來,那裡是離雁門關最遠的城池,鎮北軍本來就不擅長治理,對那邊更是鞭長莫及。

但臨走之前,大王為了震懾那些異族,幾乎是將那裡血洗了一遍,剛聽說益州出現動亂的時候,簡嶠還以為,是那些異族卷土重來了。

後來聽說是庶族鬨事,帶著農夫起義,簡嶠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起義是常有的,農夫也容易對付,反而是那些異族,野性太強、不懼殺伐,很是令人頭疼。

可要是……這隻是表麵現象,而真正躲在背後的是那些胡人,他們這麼做是為了引開大王……

益州在腹地,大王哪怕知道有問題,再想趕回來,也來不及了,胡人又不知道大王的行蹤,如此看來,第三句軍中有叛也不是無的放矢,肯定是有人發現,大王帶兩萬兵馬脫離了大部隊,正是好時機,這才通知了胡人。

而具體是哪個胡人……也很容易推斷,如今有實力跟鎮北軍一拚,而且總是對中原虎視眈眈,還有機會繞過雁門關,從彆的地方入關,並直入長安的,也就是鮮卑了。

簡嶠怒火中燒,又是鮮卑!

他沒有立刻就行動,也沒真的火氣上頭,直接就信了蕭融送來的情報,他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先是出去,找了一個信得過的斥候,讓他快馬加鞭前往涼州,如果鮮卑人真的進來了,必然會被發現。

鎮北軍可怕,而鎮北王更加可怕,鮮卑人之所以繞了這麼大一圈子,都要先把鎮北王引開再行事,可見他們有多忌憚屈雲滅,而在屈雲滅真的深入腹地之前,他們肯定不敢出來。

也就是說,此時他們應該剛行動不久,隻要斥候快去快回,就還來得及。

這一晚上簡嶠都不敢睡覺,他是不到子時把斥候派出去的,而天剛剛亮的時候,傳信的人就進來了。

當然,不是那個斥候,斥候還在往回趕,但他用軍中獨有的信號把情報發了回來。

而聽到有大批兵馬在涼州一帶行進時,簡嶠霍然起身。

他早有準備,一邊讓親兵把幾封信發出去,一邊快馬加鞭的趕去雁門郡。

大部隊都在那邊,而他手下隻有五萬人,他得叫上彆人一起去才行。

這邊一片大亂,客棧中的蕭融,卻還在呼呼大睡。

等到日上三竿了,他才終於起身,先打個嗬欠,再伸個懶腰,伸完以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

咦,今天怎麼格外的神清氣爽、身輕如燕?

身體不沉重了,若有若無的虛弱感也沒了。

他趕緊下來照鏡子,鏡子裡的自己,也沒那麼蒼白了。

天爺啊——還有這種好事?!

蕭融美滋滋的,他以為是自己送去的情報起效了,原本的曆史當中,鮮卑人偷襲,雖然沒有真正的到達長安,控製要塞,但他們在河州、秦州一帶燒殺搶掠,也害了不少的百姓,而且因為這都是鎮北王的治下,老百姓自然而然就遷怒到了屈雲滅頭上。

再加上有人煽動,屈雲滅瞬間就從百姓心中的大英雄,變成了大狗熊。

……

蕭融忍不住仰天長笑,看見沒,屈雲滅,終於知道我有多厲害了吧。

然而,屈雲滅此時還沒接到簡嶠送來的情報。

他本人也沒有繼續往益州行進,而是在沉思片刻之後,突然調轉馬頭,策馬馳騁起來,以更快的速度,要回到安定城去。

後麵的部下不懂為什麼他又改主意了,隻好悶頭跟上。

本來他應該在安定城外,碰見鬼鬼祟祟的鮮卑人,並爆發一場大戰,然而等他到的時候,這裡已經爆發大戰了。

並且不再是六萬鮮卑騎兵對上他的兩萬步兵,而是六萬鮮卑騎兵,對上五萬鎮北騎兵、以及七萬步兵。

鮮卑人其實很能打,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北雍打得哭爹喊娘,差一點點就滅亡在他們手裡了,可雍朝的廢物怎麼能跟鎮北軍比。

一比一的情況下,鮮卑人都討不到鎮北軍的好,更何況現在是一比二,而屈雲滅到了,看見大王在此,士氣加倍,更是暴漲成了一比四。

如今這夥偷襲的鮮卑人,也可以體會一下什麼叫做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鮮卑人卑劣,見打不過,就想攻城,進安定城放火,搶一票就跑,要是沒有這十二萬的大軍,僅屈雲滅自己,估計還真是擋不住他們。

但,誰讓這裡有十二萬的大軍呢。

僅僅一日,鮮卑人就被打到丟盔棄甲。情報有誤,他們是進來偷襲的,又不是來死戰的,自然見事態不妙,立刻就撤。屈雲滅在最前麵,不停催促□□的戰馬,他平時用刀,到了戰場上用的是矛,他專用的矛,叫做雪飲仇矛,矛刃鋒利、吹毛立斷,上麵帶有三叉,整支矛重四十斤,隻有屈雲滅能把它揮舞的像是毫無重量。

而他每一次揮出去,都能帶走至少三個敵人的性命。

鮮卑,是屈雲滅的死敵,也是鎮北軍的死敵,見鮮卑人,必殺。

足足追出去一百多裡,殺紅眼的屈雲滅才終於恢複了冷靜,幸虧他的馬夠堅強,不然,早該累吐血了。

而回到大軍當中,屈雲滅總算想起詢問,為什麼大軍到的比他還快。

他當時突然返回,都不確定自己猜的對不對,隻是想來探探虛實而已,誰這麼有本事,居然篤定這邊出了事,直接就把雁門關三分之一的兵力全帶出來了。

簡嶠已經回去了,是他的另一個部下,也是他的幼時好友,回答了他的問題。

“簡將軍得到情報,之後派斥候前往涼州,一探究竟,這才發現了鮮卑人的蹤跡,我派人給大王送信,未曾想大王來得這麼快,怕是與信使錯過了。”

說話的叫原百福,有這麼一個喜慶的名字,他人也長得很是和善,跟其他將軍不一樣。

屈雲滅討厭長得美麗的人,原百福算不上特彆美,但確實有點水靈,幸虧他和屈雲滅有交情,這才能長久的待在他眼皮底下。

屈雲滅哦了一聲,問:“簡嶠人呢?”

原百福笑:“說是回平陽,去辦一件十萬火急的事了。”

屈雲滅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有什麼是比算戰功更急的事麼?

想不出來,反正人已經走了,搖搖頭,把雪飲仇矛隨意的扔給一個小兵,他便進帳休息去了。

怒追二百裡,有點累,益州他也不打算去了,正好原百福在這,派他去算了。

……

又過了一日,胡子拉碴的簡將軍,終於回到了平陽。

他火速趕到蕭融客居的客棧,無比激動的對著樓上喊:“先生!蕭先生,請恕在下有眼無珠,先生大才,先生大才啊!!!”

而房間裡麵,蕭融端著茶盞,悠悠的抿了一口,就跟沒聽到一樣,還吩咐阿樹:“多放點棗子。”

阿樹:“……”

他默默的往前麵的茶爐上,又添了一把紅棗。

外麵的聲音實在吵鬨,而且因為沒人給他開門,阿樹聽著,這位將軍好像都快哭了,他忍不住問:“郎主,不給他開門嗎?”

蕭融微微一笑,十分記仇的回答:“就不開,晾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