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永壽城留王府街巷一帶萬籟俱靜,隻餘更夫一路走一路敲鑼,鐺——鐺鐺鐺鐺,“早睡早起,保重身體”①,五更天到了。
聽到外麵報時聲,裴逾明迅速起床習慣性的來到桌旁開始練習寫字。來大雍朝三年了,這習慣也保持了三年,簡直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裴逾明剛寫完一張字,母親陳鳳芝就端著一碗粟米粥:“明兒,先把粥喝了。娘已經晾涼了些,不燙,趕緊喝吧。”
裴逾明聽話的接過粥飛快的喝完,就又拿起筆開始寫了起來。
陳鳳芝看得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忍不住在旁輕言勸道:“慢點兒,今兒個怎這麼急的?”
裴逾明手下絲毫不停歇的對母親解釋道:“今天時間有點趕,我先寫兩張字,待會兒還要溫習功課。今天要月考呢。”
自己蟬聯了宗學三年的第一名的名頭必是不能旁落的。
陳鳳芝滿眼慈愛的看著裴逾明點點頭:“我兒有心進學甚好,但也要注意有勞有逸才好。身體要緊,可彆像你爹一樣......”
話音未落隔壁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陳鳳芝臉色一變急急的走了出去。
裴逾明麵色微黯,這世的父親身體也不好,每到春秋兩季就咳嗽不止,這時節又沒有後世的那些特效藥可以用,當然主要是家裡沒錢,所以就一年年的自己熬著。
其實他這身體也遺傳了父親這個毛病,發病的時候有時都能咳的窒息,所以三年前他才會穿過來。
當年作為應屆生的他在找工作的路上救人時不幸亡故,機緣巧合下穿到這大雍朝時年不過七歲的小小孩童身上。
好在這幾年他跟著宗學的武術師傅學了些拳腳,時時注意鍛煉,又隨著年齡的增大,身體抵抗力好多了,發病次數也越來越少。
現在他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發病了,裴逾明十分有信心能在十二歲前痊愈的。早日痊愈,早日彆讓家人擔憂。
作為成年人的他一路看到這世父母不遺餘力的救他,幾年來小心嗬護,時時看顧,一片慈心讓人感念。
前世的他父母緣淺,隻盼今世能長長久久。
天放明了,裴逾明背起書箱往學堂走去。
他上的學堂乃是永壽城裴氏宗室宗學。
這不是普通的宗學,乃是大雍朝正經宗室才能上的宗學學堂。
說起來,裴逾明所穿的家世血統甚是不凡,乃是大雍朝開國太/祖第九世孫。可惜,現在家裡也就隻剩下血統這個可以說出去的噱頭了。
他們這些閒散宗室現在不過靠著每月三兩祿銀,春秋兩季共二十四擔的祿米過活而已。這些銀米看起來不少,但實際發到手的能有七成都算是燒高香了。
可閒散宗室五六七八九代閒散下來,就隻剩下閒跟散。因為閒散,大家攀比講究,可勁的生娃......
這點銀子要養活一大家子真是勉強糊口而已。現在閒散宗室大齡光棍一大堆,他家都還有好幾個適齡堂兄沒找到老婆。
宗室不能從事士農工商與民爭利②,甚至連這城都輕易不能出去,何況,現在這身體還小,也做不了彆的。
於是,當年初來乍到的裴逾明為日後生計發愁之餘,也隻能接受現實又從頭開始讀書。
罷了,他好像除了讀書暫時也不會彆的,那就繼續讀吧。不過是讀書而已,不帶怕的。
於是,病愈後,裴逾明頗是接受良好的來這宗學讀書了,一讀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