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闕將芥子袋裡所有的銅錢挖出來,才堪堪賠了牆解決糾紛。
窘窘的兩人灰頭土臉地回到仙林館,已經過了飯點,館內走動的人變少,紛紛回房歇下,複盤比賽。
沉浸在心魔幻境裡餘恨未消的魚闕神色懨懨,讓人給白珊安排房間後,就要回房歇下。
身體變得好沉重。
得快些打坐恢複才是。
“師姐……你沒事吧?”白珊見她臉色很難看,低下頭絞了絞衣角,很是自責:“都是我不好。”
“沒事。”魚闕不解:“何出此言?”
“我每次都要彆人來救……如果我能變得厲害些就好了。”白珊羞愧得很,她確實是拖累了魚闕,“我會努力學習術法,不給師姐拖後腿的。”
“確實得學。”魚闕看她一副自責的樣子,認真的點頭,“雖然不在仙門,但是必要的練習也絕對不能落下。我明日教你劍術,自保防身最重要。”
關於那天陰路一事,確實有些蹊蹺。
晏瓊池提醒,要防備這個人。
可她不覺得白珊是壞人,況且,她所做的事情也並不帶惡意……白珊很像是那種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毛毛躁躁的小丫頭。
她好像意在阻止晏瓊池作惡。
這便是魚闕對她沒有表現得太提防的理由。她要阻止晏瓊池作惡,為什麼呢?
難道真是因為對他的喜歡麼?
黎含光倒是說過白珊很喜歡晏瓊池來著。
那人要救風化及……也罷,反正現在她嫌疑洗清,又得到了有關於魚氏的線索,她現在還成為了自己的師妹,暫且按下此事,若她真的懷有不軌之心再殺不遲。
更何況七脈爭鋒結束她要離開中洲,到時候一切如何跟她沒有關係。
“好!”
白珊點頭如搗蒜,低頭看了看手裡提的草係五花肉和大蔥,說:“師姐你肯定沒吃晚飯吧?我去給你做紅燒肉,吃飽了有精神些。”
“不必了。”魚闕哪裡有吃飯的心思,抬腿要回房,“你早些歇息罷。”
“要的要的,師姐你稍微等等就好了。”
白珊對做飯這件事上心得很。雖然體內有了靈根,但才剛開始修煉,還沒到底能吃辟穀丹的境界,是得吃飯的。
草台峰弟子餐真不是給人吃的。
把她都吃老了。
“那我幫你。”
見白珊如此興致高昂,魚闕覺著叫她一個人這麼晚了忙活太辛苦,摸出一顆丹藥吃了,勉強打起精神。
師姐妹二人摸到了仙林館的廚房。
仙林館弟子大多不食五穀,做飯的火灶用得很少,熬藥煎藥的小泥爐用得多。
魚闕不會做飯。
在此前的人生裡,除了吃麵,很少吃其他的東西,全是靠著辟穀丹或者其他丹丸維持。
但她劍法不錯,宰豬肉的手法無師自通。
白珊從芥子袋裡掏出來她的瓶瓶罐罐,嘴裡有意無意地和魚闕聊天:
“紅燒肉要切成小方塊慢慢燉煮才好吃……師姐有什麼喜歡吃的嗎?”
“麵……算麼?”魚闕把肉宰了。
洗手,準備切大蔥。
“麵?我煮的麵也不錯的。改天請你嘗一嘗,啊,師姐,你和晏道友都是東洲人吧?東洲人都愛吃些什麼呢?”白珊洗鍋生火。
“東洲麼,不清楚。”
魚闕嚓嚓地把大蔥切成她要的長段,“我阿娘說,東洲好吃的不少呢。我都沒有嘗過。”
“這樣啊好可惜。師姐,你和晏道友……”白珊總算拐入正題,“是青梅竹馬麼?”
“……應該算是吧。”
魚闕知道這個詞,比喻男女自小親昵玩耍長大。她確實是和晏瓊池這家夥一起長大的,不知道相互廝殺算不算是玩耍……算起來勉強是吧。
“你想問有關於晏瓊池的事情麼?”
彎彎繞繞就是為了知道喜歡之人的消息,這大概就是懷春少女的小心思罷?
真可愛。
“啊額……其實我就是問問,想知道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趣事,沒彆的意思。”
白珊挽起袖子生火,燒鍋熱油,非常嚴肅非常堅定:“愛恨交織的青梅竹馬什麼的最好磕了。”
她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反派的過去。
書沒看完,失策。
“趣事?”魚闕搖搖頭,語氣平靜:“在晏氏裡沒有趣事,待在那裡的每一天,都如同身處地獄不能自已。”
白珊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及時住了嘴,打哈哈,“哎呀,我也就是這麼隨便一問。
“你很喜歡他麼?”
魚闕將切好的蔥碼到盤子中,臉上沒啥表情,“我和他已經約定好互不乾涉,你若是不聽勸,再被他卷進不好的事情裡,我不會出手幫你。”
她不會再乾涉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將自己置於險地,是很愚蠢的行為。
“不不不,師姐。”白珊燒火中的連忙擺手,撇清關係:“其實我不喜歡——”
我已經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攻略反派這種難度極高奉獻自己溫暖彆人的蠢事她乾不來,她為啥非得綁在他那棵樹上吊死?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喀!”
盤子摔在地上發出脆響。
突然聽到異響的白珊抬頭。
隻見魚闕愣愣地站著,腳下是摔壞的盤子和散落一地的大蔥。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血蜿蜒而下,喉頭腥甜,一大口血自嘴角溢了出來,“我……”
張嘴,血塊掉落濺落在地,像是地上開出的糜豔虞美人。
她仰頭看白珊,眨了眨眼睛。
末了踉蹌幾步,整個人突然跪坐,跌在了地上,氣息逐漸微弱。
正好有來廚房煎藥的小師妹目睹了魚闕摔倒,大叫一聲師姐,連忙上前招呼白珊把她扶起來。
“師姐,師姐?你這是怎麼了?”
身為草台峰外門弟子的小師妹將魚闕抱在懷裡,拍拍她的臉。
見沒有反應衝一臉焦急的白珊喊:“快去找人幫忙,得先把她送回房內。”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白珊手足無措,隻得出門敲開弟子舍的門。
聽到廚房響動的其他同門紛紛趕來,七手八腳地將昏厥的魚闕送回房。
可是治療的功法打入魚闕體內,如同泥牛入海,全然不見一絲效果。
眾弟子哪裡見過這種古怪的病例,當即決定向仙林宮彙報,轟轟烈烈展開研究。
慌了神的白珊在人群外圍走來走去,看這群人熱火朝天圍著魚闕七嘴八舌的討論,突然想起來魚闕那日在地府的表現——
是不是跟她學的那個術法有關?
是了是了,這個功法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
【“……她現在好虛弱,這群人到底行不行快救她啊,在這裡坐著瞎搞乾什麼?”
“不會是我用聽話水叫她開陰路去找那鷹赤造成的吧?這不是害人性命麼你這個糟心玩意!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救她,魚闕絕對不能死。”
“你打算怎麼辦?積分不夠你換不了好東西。”
“仙林宮治不了她……自然是讓能救的人來啊,都去陰路撈人了,這次沒理由不來。”】
拿定主意的白珊搬出師尊的名頭,將房間裡的閒雜人都趕了出去,非常愧疚的用毛巾幫魚闕擦去臉上溢出來的血。
狠了狠心,拿出玉簡。
*
昏迷過去前,魚闕隻感覺一陣血氣上湧。
她感覺體內即將結丹的霧氣散開了,神魂震動,身體沉重下墜。
接著,自己五識關閉,什麼也不知道了。